第38章 东宫薄凉，弃子之心
礼部尚书府，书房。
刘承一夜未眠。
那份匿名的卷宗，如同催命的符咒，静静地躺在他的书案上。
而女儿刘清月带回来的话，更是像一根无形的绞索缠住了他的脖颈，并且在缓缓收紧。
这不是两件独立的事。
他宦海沉浮数十年，这点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他，或者说是针对他背后的太子殿下，精心布置的连环杀局！
是谁？
是哪位皇子？
还是朝中其他的政敌？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那暴风眼中的一只小小舟船，随时都有倾覆之险。
天色微明，刘承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还有一个最后的希望。
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靠山——太子殿下，赵无极！
当年，他亲手为太子处理了吏部侍郎之子那桩案子，太子欠他一个人情。
如今，他儿子的把柄又与太子当年之事息息相关。
于情于理，太子都应该，也必须保下他！
……
东宫。
刘承以“商议北境和亲礼仪”为名，获得了太子的秘密召见。
书房内，赵无极正在练字，神情专注。
“刘爱卿，有何要事？”
他头也未抬，淡淡地问道。
刘承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恳求：
“殿下！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小女清月自幼体弱，实在……实在担不起远嫁和亲的重任啊！”
赵无极写完最后一个字才缓缓放下笔，拿起手帕擦了擦手。
“刘爱卿，此事父皇已经首肯。能为国分忧，为本宫分忧，是她的福分，也是你刘家的荣耀。”
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
刘承的心沉了下去。
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可……可是殿下，近日，京中似乎有些风言风语，有人……在重提三年前吏部侍郎家那桩旧案……”
他这是在提醒太子，也是在变相地寻求庇护。
然而，赵无极的脸色却瞬间冷了下来。
他缓缓走到刘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冰冷的、被触怒的威严。
“刘承。”
“你是在用此事，要挟本宫吗？”
“臣……臣不敢！”
刘承吓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不敢最好。”
赵无极冷笑一声，
“你儿子的命是本宫保下的。本宫能保他，自然也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记住你的本分。做好一个臣子该做的事。”
“至于你的女儿……她的荣耀远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退下吧。”
赵无极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那动作随意而又轻蔑，仿佛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
刘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脚步踉跄地走出了东宫。
深秋的寒风呼啸着吹过，刘承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因为他的心已经比这寒风还要冰冷。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忠心耿耿地侍奉太子，却在太子的眼中如此不堪，甚至连他和他的一双儿女，都不过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罢了。
刘承漫无目的地在京城的街道上游荡着，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听雨轩。
这是京中最负盛名的茶楼，也是最为清静的地方。
刘承缓缓地走上二楼，进入一间雅间，然后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萧瑟的街景，满脸都是绝望。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刘承以为是茶博士，头也未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出去，我说了，不要人打扰。”
然而，那脚步声却并未退去。
一个清朗的、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刘尚书，何故如此愁眉不展？”
刘承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惊骇地回头，只见顾长歌，那个“书生剑圣”，正端着一杯茶，施施然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顾长歌轻轻吹了吹茶水的热气，
“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看着刘承那张写满了震惊与恐惧的脸微笑道：
“东宫的茶，想必不好喝吧？”
轰！
刘承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连自己刚刚去了东宫，都知道？！
“不必惊慌，刘尚书。”
顾长歌放下茶杯，
“我今天来不是来害你。恰恰相反，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刘承惨笑一声，
“老夫已是待罪之身，何谈‘救’之一字？”
“你儿子的罪证，和你要嫁女的命运，确实都已是定局。”
顾长歌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但，定局不代表不能改。”
“你什么意思？”
刘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顾长歌平静地看着他。
“我能让那份卷宗，永远地从世上消失。”
“我，也能让你那位才名满京华的女儿，不必远嫁北境，让她风风光光地留在京城。”
“你？！”
刘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
“凭什么？”
顾长歌笑了，
“刘尚书，你似乎忘了，如今是谁可以自由出入皇家书库第三层？”
刘承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的意思是……”
“北境蛮族首领，信佛。”
顾长歌淡淡道，
“一部失传已久的、由高僧玄奘亲笔手书的《菩提心经》孤本，其分量，我想，应该比一位和亲的郡主，要重得多吧？”
刘承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谈笑之间便将帝王心术、朝堂博弈，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少年。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很简单。”
顾长歌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我要一份投名状。”
“下月初三，太子会有一批私自铸造的军械伪装成商队，从西门出城，运往他在城外的一处私兵据点。此事由你礼部负责伪造通关文书。”
“我要的，就是那份盖着你礼部尚书大印的通关文书的副本。以及准确的出城时间和运输路线图。”
刘承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是要他彻底地背叛太子！
顾长歌站起身，将一枚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玄铁令牌放在了桌上。
“刘尚书，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
“三天后，若你想通了，便派人拿着这枚令牌去四海商行，找苏小姐。”
“若没想通……”
顾长歌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便提前，恭祝令爱，新婚志喜，一路顺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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