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棋盘内外，皆为棋子

望江楼上，顾长歌的那句“天下我要九十九”如同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裂开来，余音久久回荡。

然而，当人们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他的身影早已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四皇子赵钰，此刻正孤零零地坐在那张被冰封的茶桌旁，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的目光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顾长歌离去的方向，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赵钰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缓缓地伸出手，颤抖着将那枚被顾长歌故意留下的狼牙信物拿了起来。

这枚信物入手，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父皇的……渔夫……”

赵钰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他紧紧地握着那枚狼牙，仿佛能从中感受到顾长歌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度。

“大祭司的……背叛……”赵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他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顾长歌留下的那几句足以摧毁他整个世界观的话语，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他无法接受父皇竟然是一个渔夫，更无法接受大祭司的背叛。

然而，顾长歌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那枚本该只有他和大祭司才拥有的“圣物”，却又让他不得不信。

“噗——”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猛然喷出，溅在那张俊美而苍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那颗，骄傲的、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道心，在这一刻，竟被顾长歌用区区几句话给硬生生地撼动了！

“顾长歌……”

赵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燃烧起了一种，混杂着恐惧、怨毒、与一丝，病态的，兴奋的火焰。

“你，很好。”

“非常好。”

“这盘棋，本王，陪你下到底！”

他没有去思考顾长歌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因为，当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足以碾压你所有认知的时候，再去追究其根源，已经毫无意义。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活下去。

并且，在这场由顾长歌主导的新的游戏中，为自己，也为他背后那所谓的“慕容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用沙哑的声音，下达了他此生最艰难的一道命令。

“传令下去。”

“让‘大祭司’，暂时切断与‘北风贸易行’的所有联系。”

“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片冰冷。

“明日，将那个女孩完好无损地送回承武郎府。”

……

次日清晨。

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停在了承武郎府的后门。

当管家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车内。

只见那个失踪了整整一夜的盲眼少女青儿，正安静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中，宛如沉睡的仙子一般。

她的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这一夜的失踪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困扰。

更令人惊讶的是，青儿的身上竟然还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素色罗裙，这显然是有人特意为她准备的。

那素色的罗裙与她苍白的肌肤相互映衬，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清丽脱俗。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府邸，很快便传到了早已在府中焦急地等候了一夜的夜霓裳耳中。

夜霓裳听闻妹妹安然无恙的消息后如释重负，她毫不犹豫地冲向后院，想要亲眼确认妹妹的状况。

当她冲进后院，看到那个虽然还在沉睡却安然无恙的妹妹时，夜霓裳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

这位在大夏王朝地下世界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魅影”，此刻竟然像一个普通的姐姐一样，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夜霓裳缓缓走到青儿的床前，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脸庞，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确认妹妹真的没事后，夜霓裳转过身，对着那间一夜未熄灯的书房方向，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她的双膝重重地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她接连磕了三个响亮的头，每一个头都磕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感激和敬意全部传递过去。

夜霓裳知道，是那个男人又一次救了她和她妹妹的命。

从这一刻起，她的命、她的魂，甚至连她手中那把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胆寒的利刃，都真正地归属于顾长歌一人。

书房之内，顾长歌一夜未眠。

他在等。

等四皇子赵钰的最终答复。

而青儿的平安归来，便是最好的答复。

“殿下，”

萧长风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满是敬畏与不解，

“四皇子，就这么……服软了？”

“他不是服软。”

顾长歌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他，是在‘止损’。”

“一个聪明的赌徒，在发现自己的底牌早已被对手看穿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弃牌离场，等待下一局的开始。”

“而我，给了他一个可以不下牌桌的理由。”

顾长告走到窗边推开窗，让清晨那带着一丝凉意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

“传令下去。”

“让‘天罗’，将我们手中那份关于‘北风贸易行’与卓氏一族的账册，匿名送一份给大理寺卿陈大人。”

“再送一份，给镇国公府。”

“记住，要抹去所有与太子直接相关的痕迹。”

萧长风大惊失色：“殿下！这……这岂不是，放过了太子？”

“放过他？”

顾长歌笑了，那笑容在晨光下显得有些冰冷。

“不。”

“我只是想看一场，更有意思的戏。”

他转过身看着萧长风，眼中闪烁着一种仿佛能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怕光芒。

“若是陛下看到自己的皇后，竟与前朝余孽勾结在一起走私军粮，意图不轨……”

“若是镇国公，那位最是忠君爱国的老将军，看到自己守护了一生的王朝，竟被从内部腐蚀到了这个地步……”

“而那位，刚刚被禁足的太子殿下，又‘恰好’能在这件事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时……”

“你说，这盘棋会不会变得，更有趣一些？”

萧长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自家都尉要的，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地扳倒一个太子。

他要的，是将这整个早已腐朽不堪的大夏朝堂，彻底搅个天翻地覆！

然后，再由他来亲手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就在此时，一名神策军的探子神色慌张地从门外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凝重。

“报——！”

“都尉！东宫出事了！”

“太子殿下，他……他于昨夜，在佛堂之内‘意外’……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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