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棋局
顾长歌率“幽灵部队”消失在夜色同时。
千里外草原王庭，阿史那云的棋局悄然开盘。
被大祭司收缴兵权软禁营帐侧后，她从叱咤风云的王沦为亦步亦趋的影子。
每日在大祭司监视下聆听狼神荣光的虚伪教诲；在赫连勃胜利者姿态保护下巡视不属于她的营地。
她收起锋芒棱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忏悔与虔诚。
这逆来顺受的样子让赫连勃等人放下戒心，只当她是拔掉爪牙的无威胁母狼。
但他们不知，当女王收起刀剑拿起人心作为武器时，她只会更危险。
阿史那云战场转移到不起眼角落。
午时，阳光正好，神之军的巨大营地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在这个时刻，人们总能看到一个身影穿梭其中。
她放弃贵客精美餐食，主动走到了底层中小部落族人的队伍中。
与他们一同排队，领取那粗糙的黑面包和马奶酒。
在排队的过程中，她从不谈论造反之事，也不提大祭司的坏话。
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听到白马部落的老兵絮叨着家中的妻子和新生的孙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也听到黑山部落的年轻士兵愁容满面地抱怨今年冬天来得太早，不知道家里的牛羊是否能够撑过这个寒冬。
她用心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部落图腾，以及他们家人的故事。
然后，在不经意间，她会将自己的食物，甚至是大祭司赏赐的肉干，分给那些家中最为困难的人。
“你的孩子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人们的耳畔。
这种不带丝毫功利的、最纯粹的关心和善意，如同无声的暖流，悄然浸润着这些被神权狂热冲昏头脑的普通牧民的心灵。
他们在私下悄悄议论。
“公主殿下好像和传说不太一样……”
“是啊，她没架子，还记得我阿爸名字。”
“赫连勃首领只催我们祈祷。可公主殿下关心我们牛羊会不会冻死。”
怀疑种子一旦种下，便不可抑制生根发芽。
阿史那云等待一个能让种子破土的关键人物。
三日后，风雪交加夜晚。
阿史那云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的回到帐篷。
确认赫连勃守卫躲避风处打盹后，她从帐篷后方割开口子滑出，如灵猫消失风雪中。
在王庭最偏僻供奉草原诸灵的破旧萨满神庙里。
她见到等待已久的人——当代草原地位最崇高神秘的老萨满呼延博。
呼延博的须发如同冬日的飞雪一般洁白。
面庞上布满了如同老树皮般的皱纹，这些皱纹记录着岁月的沧桑和他所经历的风雨。
然而，与大祭司那阴冷邪异的气质不同，呼延博身上散发出一种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平和与睿智。
他是草原上唯一一个敢于公开质疑大祭司独尊狼神教义的人，但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并非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或权力，而是因为他所代表的是草原上最古老的万物有灵传承。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阿史那云来到了呼延博的居所。
当她踏入屋内时，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严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萨满呼延博正盘坐在火堆旁，他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他那平静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黑暗，洞察一切。
“公主殿下深夜到访，只怕不是为了向老朽祈求神灵的庇佑吧？”
呼延博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声一般，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似乎早已料到阿史那云的到来，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惊讶。
阿史那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来请您救救草原。”她的声音在风雪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凝重，仿佛整个草原的命运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呼延博微微抬起头，看着阿史那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草原不是正在神的指引下走向前所未有的荣光吗？”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对阿史那云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
“荣光？”
阿史那云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绝望。
“您管一场即将以十万族人为祭品的献祭叫荣光吗？”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哀伤。
然而，阿史那云并没有说出顾长歌的名字，也没有拿出那封信。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所需要的，是呼延博的帮助，是拯救草原的方法。
只是把自己对大祭司反常行为的猜测推论——
为何高调宣扬宝藏？
为何在圣山上游建诡异堤坝？
为何把所有部落青壮聚集地势低洼山下盆地？
——原原本本告诉老萨满。
随着讲述，老萨满古井无波眼睛第一次泛起剧烈波澜。
阿史那云说完，整个神庙陷入死寂。
许久，老萨满缓缓把一把干枯草籽投入火堆。
“噼啪——”
火星四溅。
“长生天早已降下神谕。”老萨满声音无比苍老悲伤。
“只是所有人眼睛都被黄金权力蒙蔽。”
他缓缓抬头，那双浑浊眼睛此刻前所未有明亮。
“公主殿下，您想让老朽做些什么？”
阿史那云心落回实处。
她知道赌对了。
“我不需要您振臂高呼。”
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
“我只需要您以身份做一件事。”
“——占卜。”
“去告诉那些心存疑虑部落首领，您从星辰火焰中看到的来自长生天的最终神谕。”
……
第二日。
一个惊人消息如风雪迅速传遍王庭上层。
数年没进行通灵占卜的老萨满在神庙点燃圣火向长生天献祭品。
占卜结果只有一个。
“神山将有大灾。”
“狼神将以洪水清洗那些心中怀贪婪不敬的伪信徒。”
这个神谕像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在摇摆不定部落首领心中炸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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