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喧嚣的棋盘

围绕"道统"的战争在朝堂之上按下了暂停键。

但在朝堂之外，它以更汹涌、更接地气的方式彻底引爆了整个京城。

顾长歌的"格物院"在户部尚书孙传庭与镇国公秦战的强力推动下，以野蛮生长的速度拔地而起。

选址就在国子监的正对面。

一座原本属于前朝勋贵的荒废府邸，短短数日内被清理一新。

那块由顾长歌亲手题写的"格物院"牌匾，笔锋凌厉如刀，被高高悬挂起来，与对面那充满圣贤气息的"国子监"三个大字遥遥相对，充满无声的挑衅。

开院第一日，没有盛大的典礼。

只有一张贴在门口的招生告示，用最直白的白话文写就。

"凡大夏子民，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文采。凡精通算学、机关、营造、农桑、医药等'实用之学'者，皆可报考我格物院。"

"入院之后，食宿全免，每月更有钱粮补助。"

"学成之后，经考核优异者，可直接入户部、工部、兵部、乃至未来的'皇家商会'任职。其品级待遇与国子监监生等同！"

这张告示如同巨石投入京城深水，瞬间激起千层巨浪。

国子监的监生们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站在高大的牌坊之下，对着对面那显得有些"简陋"的格物院指指点点，言语中充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哼，一群不通教化的百工贱役，也妄想与我等圣人门徒平起平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吧，不出三月，此等'奇技淫巧'之所必将沦为天下笑柄！"

然而。

在京城的另一端，那些他们永远都不会踏足的烟火市井与陋巷之中。

这张告示点燃了无数卑微却又不甘的希望。

一个年近四十、屡试不第、穷困潦倒的老秀才，在看到那"只考算学"四个字时，那双早已被生活磨得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扔掉了手中的《四书集注》，将所有同窗都视为"不务正业"的《九章算术》宝贝似的抱了出来。

一个在官营营造所里干了半辈子、经验丰富、却因为没有"吏籍"而永远都只能当下等工匠的老木匠，在被秦战派来的人毕恭毕敬地请去担任"格物院营造科客座教习"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便跪了下去，冲着镇北王府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更多的，是那些目不识丁却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

他们或许看不懂告示上的所有字。

但他们听懂了那最关键的一句——

——不论出身，皆可入学！

于是，整个京城的舆论被彻底撕裂了。

一边是士林文人在各大诗会、文会上对"格物院"的口诛笔伐，痛斥其为"乱我文脉，动摇国本"。

而另一边，则是市井百姓在茶馆酒肆里对"摄政王此举，乃是为我等小民开辟登天之路"的最朴素的奔走相告。

整个京城变得前所未有的喧闹。

而在这场席卷全城的喧嚣之中。

镇北王府却显得异常安静。

顾长歌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

他将"格物院"的筹建全权交给了早已将此视为毕生事业的孙传庭。

将"联合查案司"的收尾则扔给了那些急于"将功补过"的御史台官员。

自己则彻底闭门谢客。

每日只待在那间，除了夜霓裳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书房里，对着那份从姜文远手中得到的【宗庙结构图】一看就是一整天。

夜深了。

书房内只剩下一盏孤灯。

顾长歌用朱砂笔在图纸的中心，那个标注着"太祖皇帝灵位享殿"的地方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圈。

图纸上每一个机关、每一条密道，都已被他与前世的记忆反复比对、推演了不下百遍。

万事俱备。

他看着那份堪称"天赐之礼"的结构图，轻声自语。

"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就位了。"

"现在，只差一个能让所有'守卫'都心甘情愿离开棋盘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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