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永远不要说谢谢
傅砚礼的车平稳地驶入别墅车库。
他侧过身，替苏晚杳解开安全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晨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
他指尖拂过她脸颊的红肿，眼底暗流汹涌。
“还疼吗？”他声音低哑。
苏晚杳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
她推门下车，脚步还有些虚浮。
傅砚礼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腰，将大半重量揽到自己身上。
她靠着他，嗅到他身上清洌的气息混着一丝硝烟般的冷硬。
别墅里静悄悄的。
苏铭则的房门紧闭，孩子还在睡梦中。
苏晚杳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熟悉的一切，却觉得恍如隔世。
那场噩梦般的绑架、地下室的猩红灯光、女孩们惊恐的眼睛……
画面碎片般刺入脑海。
她猛地闭上眼，身体细微地颤抖。
傅砚礼察觉她的异样，手臂收紧。
“先去洗个热水澡。”他低声建议，语气不容置疑。
他半扶半抱地将她带进主卧浴室，调好水温。
氤氲水汽渐渐弥漫开来。
他站在门外，“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苏晚杳褪下沾染污渍的衣衫，镜中映出脖颈青紫的指痕和肘部的擦伤。
热水冲刷过皮肤，带来刺痛与暖意交织的战栗。
她闭上眼，任水流淹没脸颊。
周霆川扭曲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用力搓洗皮肤，几乎要擦出血痕。
门外传来傅砚礼低沉的声音：“杳杳？”
她关掉水龙头，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裹上浴袍走出浴室时，傅砚礼正靠在墙边等她。
他手里拿着药箱，目光沉静地落在她伤痕处。
“坐下，帮你上药。”
她乖顺地坐在床沿。
棉签蘸着冰凉药膏触碰到伤口时，她轻轻嘶了一声。
傅砚礼动作顿住，指节绷紧。
他俯身靠近，对着伤处轻轻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细微的痒。
苏晚杳抬眼看他，他眉头紧蹙，专注得像在对待最精密的飞行仪器。
“傅砚礼……”她轻声唤他。
他抬眸，眼底映出她的影子。
“嗯？”
“谢谢你来找我。”
他放下药膏，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他语气郑重，“是我来晚了。”
窗外天光彻底亮起。
傅砚礼的手机震动不休，他瞥了一眼，直接关机。
苏晚杳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安道：“基地那边……”
“没事。”他打断她，“天塌下来也得等你休息好。”
他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苏晚杳确实精疲力尽，却不敢闭眼。
一闭上眼就是那片血红灯光。
傅砚礼看出她的恐惧，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别怕，我在这儿。”
他低声哼起一段陌生的调子，像是某种航行时的电台旋律。
低沉嗓音熨贴着耳膜，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半梦半醒间，感觉床垫微微下陷。
傅砚礼和衣躺在她身侧，手臂隔着被子环住她。
没有进一步的亲密，只是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
她终于沉沉睡去，无梦到黄昏。
再醒来时，夕阳满室。
身侧空空荡荡，她心里一慌，赤脚跑出卧室。
厨房传来细微声响，她扶着门框看去。
傅砚礼系着围裙，正笨拙地搅动着锅里的粥。
苏铭则坐在餐桌旁晃着腿，小声指挥：“姐夫，糊了糊了！”
傅砚礼手忙脚乱关火，抬头看见她，耳根微红。
“醒了？”他故作镇定地盛粥，“尝尝看。”
苏晚杳看着碗里半生不熟的米粒，眼眶发热。
她低头舀起一勺，认真品尝。
“很好吃。”
傅砚礼挑眉：“撒谎。”
自己尝了一口，表情微妙地僵住。
苏铭则噗嗤笑出声。
温馨时刻被门铃打断。
傅砚礼神色一凛，示意苏晚杳带铭则回房。
他透过猫眼查看，神色稍缓。
打开门，姜倩倩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把抱住苏晚杳。
“吓死我了你！”她声音带着哭腔，仔细打量苏晚杳的伤处。
“周霆川那个畜生！不得好死！”
她骂完才注意到傅砚礼，立刻瞪起眼。
“傅机长真是大忙人，连自己老婆都护不住？”
傅砚礼沉默接受指责，下颌线绷紧。
苏晚杳连忙拉住姜倩倩：“不怪他，是我……”
“你闭嘴！”姜倩倩打断她，又看向傅砚礼。
“你知道她为什么嫁周霆川吗？知道她这三年怎么过的吗？”
傅砚礼抬眸：“正要请教。”
姜倩倩红着眼眶，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傅砚礼脸色越来越沉，指节捏得发白。
他看向垂眸不语的苏晚杳，心脏像是被拧紧。
原来他恨了三年的背叛，竟是她的舍身赴局。
姜倩倩发泄完，喘着气总结：“你要是嫌她麻烦，我现在就带她走！”
傅砚礼上前一步，握住苏晚杳冰凉的手。
“不麻烦。”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我来得太迟。”
他看向苏晚杳，“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像承诺，又像誓言。
姜倩倩神色稍霁，又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
“周霆川跑路了，但他那些龌龊事瞒不住。”
她抽出几张照片，“这是锐锋事务所偷拍的，他名下还有三处隐蔽房产。”
又指向一份财务报表，“沐嫣然通过空壳公司转移资金，准备跑路。”
傅砚礼接过资料快速浏览，眼神锐利如鹰。
“警方已经在通缉周霆川，沐嫣然倒是聪明，想金蝉脱壳。”
他冷笑一声，“没那么容易。”
苏晚杳担忧道：“她的关系网很复杂……”
傅砚礼轻抚她发顶，“航天圈最不缺的就是人脉。”
他拿起手机走向书房，“等我十分钟。”
电话接通，傅砚礼语气冷静地部署。
“李局，麻烦冻结沐嫣然名下所有账户。”
“王主编，有份关于周氏慈善基金的爆料，发你邮箱了。”
“刘队，城西废弃厂区的证据链还需要补充……”
他条理清晰，步步为营。
苏晚杳望着他挺拔背影，心底泛起酸涩的暖意。
姜倩倩碰碰她胳膊，压低声音：“这回靠谱。”
又眨眨眼，“比周霆川那种伪君子强多了。”
苏晚杳轻轻点头。
是啊，他从来都是这样。
看似冷硬，却总在她最狼狈时斩开荆棘而来。
傅砚礼结束通话回来，神色稍缓。
“沐嫣然今晚试图出境，在机场被扣下了。”
他看向苏晚杳，“想亲眼看看吗？”
苏晚杳怔了怔，随即坚定点头。
有些结局，她要亲自见证。
夜色中的机场灯火通明。
隔着单向玻璃，苏晚杳看见沐嫣然被女警带出候机室。
她标志性的红发凌乱不堪，高定套装皱巴巴的。
突然，沐嫣然猛地抬头，视线精准投向观察窗。
她竟像是感应到苏晚杳的存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嘴唇无声开合，说出三个字。
“等着瞧。”
苏晚杳后背窜起寒意。
傅砚礼抬手遮住她眼睛，“别看她。”
掌心温暖干燥，“跳梁小丑罢了。”
回程车上，苏晚杳格外沉默。
沐嫣然那个笑容像毒蛇盘踞在心口。
傅砚礼忽然开口：“怕吗？”
她诚实点头，“有一点。”
他握住她的手，“怕就对了。”
声音低沉而冷静，“说明我们离真相很近。”
车驶入别墅区，远处突然闪过刺眼远光灯！
一辆黑色轿车疯牛般直冲过来！
傅砚礼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巨大撞击力袭来，安全气囊瞬间弹开。
世界天旋地转。
苏晚杳最后看到的，是傅砚礼扑过来护住她的身影。
耳边响起他沉稳的声音：“闭眼，别怕。”
随后陷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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