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村里的记忆
“杨以水！你故意的是不是！！”
“诶诶诶！我说说而已，你急什么？”
杨以水看着面前满脸羞怒的沈元，脸上笑的很开心。
“小屁孩还急了呢。”
“你！”
沈元瞪着大表姐，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算了，去爷爷奶奶那吧。”
沈元话音刚落，就将一旁的黎知也是连连点头同意了下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快7点半了，早点过去，也能去村里逛逛。”
杨以水看着两人，心中暗笑，而后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就走吧。”
杨以水转身的刹那，沈元和黎知同时抬腿跟上。
而在沈元鞋尖碾过半片蜷缩的落叶时，他忽然驻足回望，晨风恰好掀起藤帘一角。
千万缕金线自花架穹顶泼洒而下，淡紫花瓣在光束中舒展，每片薄如蝉翼的纹理都浸着蜜色光晕。
沈元仰头的瞬间，某片摇曳的花影忽而幻化成少女颤动的睫毛。
藤叶间隙漏下的光斑在他瞳孔里轻轻炸开，恍惚又见那双盛着星河的眼睛。
沈元喉结无意识滚动，卫衣领口被风灌满的瞬间，仿佛仍有甜腻的冰淇淋气息缠绕在呼吸间。
“咳！”
少年突然被呛到似的低头，鞋跟碾碎满地光斑。
沈元转身的刹那，忽然顿在了原地。
下意识抬眼的瞬间，恰好迎上黎知自晨光中折返的视线。
少女正咬着下唇回望，飘摇的目光如同被风惊动的蛛丝，猝然与他缠绕在一起。
瞳孔里未及藏好的慌乱如星火迸溅。
黎知蓦地侧过脸去，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半个未完成的圆弧。
“走了！”
沈元只来得及看见她耳尖烧红的霞色，那抹身影已走进街道的阴影下。
“来了！”
少年迈步时带起的风惊醒了栖在藤架上的光雾。
纷纷扬扬的金尘追着他匆促的背影，将花架深处那抹未来得及褪尽的耳尖绯色，永远封存在晨露未晞的九月末。
沈元刚经过一个转角，就看到大表姐揶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走那么慢？”
“鞋带散了。”沈元下意识的讲道。
大表姐垂眸，目光落在沈元的跑鞋上。
确实有鞋带。
杨以水嘴角微微扬起，转身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沈元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了黎知。
黎少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走了。
回到车上后，杨以水并没有继续在主路上开，而是一头扎进了村道。
从这边走，能直接到环线上。
两人的老家，杨以水的外婆家，就在环线的边上。
这条环线上有一个还依旧在建的高架，沈元和黎知家的老屋就在高架下的某处。
爷爷奶奶现在住的地方是沈元大伯家。
真正的老家虽然还在，但已经榻了。
现在就算是拆了，重建手续也不一定能批下来，所以还不如就在那放着，随它去了。
大伯一家也早就已经搬到市区，老爷子老太太不愿意离开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家里也就随他们去了。
暨阳的村庄，像是靠山的这些村子，房与房之间的距离比较近。
往往都是一边是住宅，一边是田地，泾渭分明。
这样一来，也就导致房屋间的距离会比较近，一条条两人宽的巷道在村中以“十”字连接。
黎知下车后没跟着沈元一起，而是去了自己爷爷奶奶那。
反正也近，七拐八拐的，走过去就一分钟的事情。
沈元嗓门大，这点距离，喊一声黎知都能听到。
刚到家门口，沈元就看到了紧闭的大门。
人不在家。
沈元嘴角一抽。
老头老太太去哪了想都不用想。
知道家里孩子要来，去地里摘菜了。
不管如何，老人家的心中都朴实的认为，自家种的菜是最好的。
在家中小孩回到家中时，摘来自己种的菜，除了维系亲情之外，其实更深处的含义是老年人在寻求自我认同。
年纪大了之后，老人的社会角色与家庭角色都在朝着弱化的方向快速倾斜。
种菜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强化其自我认同的正向反馈。
而种菜，也是老人对抗孤独的精神出口。
沈元将水果放到了家门口，然后蹲在了家门口的水泥地上。
唯一的小竹椅让给了大表姐。
蹲了半晌后，沈元转头看向大表姐。
“是不是来太早了？”
“废话，你蹲着干嘛，窗台上找找看有没有钥匙啊。”
“啧，忘了。”
沈元立马起身来到窗边，然后开始在窗台上摸起来。
很快，沈元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
“完美！”沈元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拿着钥匙迅速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朽味，那是时间拂过后留下的气息。
在沈元爷爷奶奶住进去之前，沈元大伯家的房子已经有几年都是只有过年才会有人在了。
沈元从屋里探出头来。
“姐妹，去不去田里？”
杨以水嘴角一抽：“行吧行吧，反正也没事。”
两人随即起身朝田里走去。
老家的田其实还挺多的。
乡下山比较多，老沈家在山上也有田地。
别看沈元爷爷奶奶已经80多了，但老爷子身体好的离谱，80多了还能去山上砍竹子。
不过这段时间应该是在山下的地里。
沈元和大表姐刚拐过一条道，就看到黎知的身影在巷道里出现。
沈元眉头一挑：“去地里？”
黎知无奈的点了点头。
很显然，黎知的爷爷奶奶也闲不住。
田埂大抵是童年回忆中最多的东西了。
记忆中什么都在变，但田埂永远都在那，曾经什么样，现在便是什么样的。
除了那条高架经过的地方。
沈元和黎知一前一后的走在田埂上，显得有点小心翼翼的。
而在后方的杨以水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下田了，但一双大长腿迈在地里依旧虎虎生风。
甚至走的十分轻松。
毕竟这几条路，她比沈元多走了很多年。
杨以水很快就在田里找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外公！外婆！”
杨以水看到老两口时，当下便迈开长腿快步走去。
这个时间中在地里干活的人不止沈元的爷爷奶奶，还有其余的老人也在。
听到杨以水的声音，原本正在埋头劳作的老人们纷纷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
当他们看清在田埂上的三个人时，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低下头去忙碌。
沈松德这位身子骨依然硬朗的老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田埂上行走如飞的女子。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高声喊道：“囡囡来了！”
杨以水听到外公的呼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大表姐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穿过田埂，快步跑到了地里，径直奔向沈松德。
“外公！”杨以水亲昵地叫着，扑进了沈松德的怀抱。
站在田埂上的沈元见状，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爷！我呢？”
沈松德被外孙女到来的欢喜感染，心情格外愉悦，看到沈元时，故作严肃道：“小赤佬！你这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你没跟来呢！”
沈元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着老爷子。
这时，沈元身边的黎知引起了沈松德的注意，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灿烂了。
“这是黎知吧？”沈松德和蔼地问道。
黎知礼貌地点点头，回应道：“爷爷好！”
沈松德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沈元问了一声：“爷！黎知她爷爷去哪里了？”
“玉堂啊？他应该去山上了！”
老一辈之间的称呼，都习惯叫名。
黎知闻言，撇了撇嘴。
山上就不去了。
要是老黎在的话，多半就寻上去了。
黎知还是有点懒的。
“外公，外婆，别准备太多菜啦，家里都会带一些过来的。”杨以水劝道。
“哎呀！都是咱们自己种的菜呢，健康又新鲜！”外婆连忙说道，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那稍微弄一点就好啦，我还想带一些回家呢。”杨以水巧妙地回应着，她深知如何让老人开心。
果然，一听这话，家里的两位老人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好好，就听囡囡的！”
此时，沈松德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满脸疑惑地问道：“沈元呢？怎么没看到他？”
杨以水也四处寻找了一番，没见到沈元的身影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可能是和黎知一起出去玩了吧。”
“诶，囡囡啊，你跟外公说说，沈元和玉堂家的孙女是不是在谈恋爱呀？”沈松德突然凑近杨以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杨以水不禁哑然失笑，这位八旬高龄的外公，竟然也对年轻人的感情生活如此感兴趣。
她看了外公一眼，只见这位老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外公，你也是嗑学协会的吗？
杨以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掏出了手机。
“多的不说，你看这个。”
沈松德瞪着眼看着手机上少年少女对视时的画面，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老太婆！老太婆快过来！”
沈松德很快就喊来妻子，然后三个人一起在田里看着少年少女在那花藤下的对视。
三个人一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而此时，沈元正带着黎知在村里晃悠。
九月底的晨光斜穿过房檐，将两人身影拉长在青石巷道上。
沈元踢开一粒硌脚的石子，余光瞥见黎知的侧脸。
两人之间默契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但这种沉默却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路。
走了一阵后，两人来到了经过村庄的小溪旁。
这条小溪虽然说不上宽阔，但也绝对不小，大约有一米五宽，水流的深度刚好到小腿。
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
沈元走到溪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溪边的一处水泥板上。他指着那块水泥板，对黎知说道：“你还记得不记得这里？”
黎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嗯，某个沙币小时候抓鱼的地方。”
“你记错了。”沈元反驳道。
黎知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哦？那你在这里的记忆是什么？”
沈元挠了挠头，轻声说道：“你和我在这里放纸船。”
溪水在晨光里碎成点点金箔，黎知望着水面晃动的波纹，睫毛忽然颤了颤。
黎知转头时发梢扫过，沾着柑橘味的风掠过少年泛红的耳廓。
黎知的瞳孔里未及收起的怔忡被晨光映得透亮，像是突然被掀开记忆匣子的锁扣，露出里面折了角的纸船。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事情。”黎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
沈元笑了笑：“毕竟别的事情你都不理我，就乐意和我在这里放船。”
黎知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听到沈元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船飘得没我远，你还要哭。说我欺负你。”
黎黎知瞳孔倏地收缩，晨光里炸开几颗星子般的恼意。
溪水在她身后淙淙作响，却盖不过骤然急促的呼吸声：“你才哭呢！”
“分明，分明是你耍赖！”
看着美少女脸上的倔强，沈元仰起脖子，贱兮兮的道：“我忘了。”
“你！”
黎知怒视了一眼沈元。
不过不等两人继续说什么，溪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知知？！”
黎知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在看到溪上站着的老人时，黎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奶奶！爷爷！”
沈元抬眼就看到了黎知的爷爷黎玉堂。
老人一脸严肃的看着沈元，哪怕沈元的脸上笑的相当灿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杨以水遥遥的呼唤。
沈元飞快开口道：“我姐在找我了，我先回去了啊。”
黎知看了眼沈元，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得到黎知的回复后，沈元飞快窜出黎玉堂目光的审视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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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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