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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难道我们没有活路了么?


清军本就疏于训练,纪律涣散。

    离开了水道,靠两条腿翻山越岭的清军一路上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从长沙府浏阳先期处出发的清军有三万陕甘兵勇。

    等到了萍乡,赛尚阿清点了一番人数,抵达的萍乡的兵勇仅剩下两万人不到。

    超过一万的陕甘兵勇不是开小差跑了,就是掉队。

    赛尚阿只得暂时停留在萍乡,收拢掉队的兵勇。

    进入萍乡县城,赛尚阿愁眉不展望着队伍稀稀落落,不时还能瞅见当众把席子往地上劈开,迫不及待地燃起大烟吞云吐雾的清军兵勇。

    要不是江南的疆吏和咸丰皇帝自三个多月前发匪攻陷武昌开始就不断催促他赛尚阿追剿粤西发匪。

    赛尚阿还真不想离开比较安全的湖南。

    几个月前的湖南局势糜烂归糜烂,至少部分地区,比如湘南的新宁和长沙府的团练办得还不错,可堪一用。

    长沙得保,也多赖湖南本地团练、民壮用命。

    日久承平之地的江西,团练办得当真是一言难尽。

    其中缘由除了江西没有江忠源这等有先见之明的在籍官员、有能乡绅在湘南李沅发所部天地会举事之机,便抓住机会以战代练,淬炼出了一支强勇之外。

    和江西团练解禁时间要晚于湖南,江西地方官得过且过,无所作为脱不开干系。

    咸丰皇帝自以为解除湖南、广西两省的团练限制便能够应对太平军,此前并无解除其他省份团练限制的想法。

    清廷上上下下,从京师中枢到地方,对太平军离开湖南,东进湖北、乃至江南的情况完全没有预案。

    江西的团练限制,直到太平军攻下武昌之时,也就是三个月多月前才得以解除。

    只可惜彼时为时已晚,江西的情况不比湖南,三个多月的时间,江西的官员士绅,压根办不起一支像样的团练武装。

    太平军顺江东下,得以速克九江、湖口、彭泽,也足以说明这三个月多时间,江西的团练压根没办起来。

    “中堂大人,粤西发匪主力虽然已经东下,可未弃守已经攻陷的城池,九江有石祥祯守,武汉三镇更有短毛匪首彭刚亲自镇守,此二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彭刚所部的短毛军。”西安镇总兵福诚劝赛尚阿道。

    “贸然举兵进入江西,有腹背受敌之忧,是否从长计议?”

    才堪堪进入江西地界,连太平军的影子都没见到,福诚心里已经有些发怵。担心陕甘营勇在江西遭受到长毛短毛的两面夹击,陷入险境。

    “从长计议?”赛尚阿面色一沉,白了福诚一眼,冷声说道,“你和主子赐我的遏必隆刀从长计议去!”

    一听到遏必隆刀三字,福诚立时缄口不言。

    出兵追剿粤西发匪一事没得商量,不能从长计议。

    不过赛尚阿也觉得老是靠两条腿追粤西发匪不是个事儿。

    且不论单靠两条腿能不能追上坐船的粤西发匪,若是半途同发匪遭遇,仓促迎战之间,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进入萍乡县县衙,以县衙为临时行辕暂歇,忧心忡忡的赛尚阿喊来一身缟素的李孟群。

    “卑职参见赛中堂。”

    李孟群应召来到西花厅,向端坐于公案之上的赛尚阿叩拜行礼。

    周天爵的上下级关系处理得很糟糕,不仅秦定三、周凤岐这些武人不愿继续追随周天爵。

    就连李孟群这样的文臣,也不愿继续为周天爵效力。

    武昌陷落,李孟群之父李卿谷的死讯传到长沙府之际,李孟群便以为父丁忧居丧为由,离开了周天爵,准备回河南老家。

    赛尚阿觉得李孟群是个难得的人才,获悉此事,挽留李孟群在自己帐下效力。

    赛尚阿有实权、有诚意,李孟群也想为父复仇,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番,便以在籍知府的身份入了赛尚阿之幕。

    “少樵快快请起。”赛尚阿虚抬了抬手,示意李孟群起来。

    “听闻少樵在广西的时候就办过团练,少樵年轻有为,想来少樵办团练的本事不输江忠源和罗泽南。”

    “中堂大人谬赞,卑职虽在广西办过团练,不过卑职的团练未曾打过硬战,也无多少胜绩。岂能和江忠源、罗泽南的楚勇、湘乡勇相提并论。楚勇和湘乡勇,可是同发匪中最为狡悍的短毛实打实的交过手,打过硬仗。”李孟群非常谦逊地说道。

    李孟群虽然自视甚高,可就事论事,他承认自己从广西带出来的团练确实和江忠源、罗泽南带出来的团练有差距。

    “江忠源和罗泽南会练团练又如何?眼界终究还是太狭隘,不愿出湘作战,心里只装着湖南,难成大事。”赛尚阿冷嗤一声,说道。

    听到江忠源和罗泽南这两人的名字,赛尚阿就来气。

    赛尚阿出湘之际。

    看在楚勇、湘乡勇表现不俗,可堪野战的份上,原本想带楚勇和湘乡勇出湘作战,追剿东下的太平军。

    奈何江忠源、罗泽南两人都选择了跟随骆秉章留在湖南,防备粤西发匪折返回湖南。

    李孟群默不作声,不对此事发表评论,只是抬头问道:“中堂大人此番召卑职问话,可是为了团练的事情?”

    李孟群和罗泽南接触的少,了解不多。

    江忠源在广西的时候李孟群同其有所往来,他对江忠源还算了解。

    江忠源不愿随赛尚阿出湘作战,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挂念湖南桑梓地,担心粤西发匪杀个回马枪,重新打回湖南。

    赛尚阿过于倚重陕甘营勇,轻视其他部署,也是重要的原因。

    当初在长沙城,河南河北镇总兵王琳的五千河南营勇说送就送,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这事情他们几个,包括江忠源可是在长沙城西墙上看得一清二楚。

    江忠源不愿跟随赛尚阿出湘,让楚勇给赛尚阿的陕甘兵勇当炮灰,乃人之常情,毕竟楚勇都是江忠源的同乡。

    “陕甘营勇皆为陆师,江西水网密布,想剿留赣的粤西发匪残匪,没有水营水勇是万万不能的。”赛尚阿微微点头,说道。

    “少樵既有练勇的经验,便先行前往南昌募练水勇。”

    赛尚阿想让李孟群先行前往南昌募练一支水勇,接应陕甘营勇行军转进、追击太平军,同时作为辅兵使用。

    眼下他帐下最适合练水勇的人,非有练勇经验的李孟群莫属。

    面对赛尚阿主动抛来的大好机遇,早有效法江忠源,练一支强勇之心的李孟群先是眼睛一亮,可在踌躇片刻之后,李孟群的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还是开口推辞了:“中堂大人,卑职非赣人,目下又仅是在籍知府之身,恐难堪此任。”

    李孟群初来江西,没有任何根基不说。

    连练勇所需的钱粮都没有,莫要说练出一支能和粤西发匪招架一二的强勇,恐怕连寻常的团练武装都拉不出来。

    “我不会仅凭一句话就让你只身去南昌练水勇。”赛尚阿一面提笔写信,一面对李孟群说道。

    “我先拨五万两银子与你到南昌募练水勇之用,所需粮秣,我这便去信南昌的张抚台,让他襄助你筹办。”

    江西巡抚张芾因没能够抵挡住粤西发匪的兵锋,以致九江失守,目前退守省城南昌。

    九江乃江西重镇,九江失守,张芾最好的结果也是革职留任。

    江西营勇不堪重用,张芾想靠江西本地的绿营团练收复九江不现实。

    目下江西只有他的陕甘营勇有希望收复九江。

    赛尚阿相信他这封信镇得住张芾,张芾不敢在练江西水勇一事上从中作梗。

    “中堂大人如此器重卑职,卑职敢不用命?”李孟群接下了前往南昌练水勇的差事。

    赛尚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又是放权,又是给银子,还给江西巡抚通了气。

    再继续推辞不为赛中堂分忧,就是他李孟群不懂事了。

    与此同时,留守武汉三镇的北殿兵马似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清廷在武昌府、黄州府境内的残地。

    黄州府境内位于鄂、皖、赣三省交界处的黄梅县。

    师爷陈克让慌慌张张地跑进县衙,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黄梅县知县杨壎面前说道:“老爷!老爷!不好啦!祸事临头啦!”

    带着黄梅县百姓从山里回到县城没几天的杨壎一直提心吊胆。

    杨壎被陈克让的话吓得一激灵,触电似地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追问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把气喘匀了再说话!九江的长毛又打到咱们县了?”

    “不是九江的长毛打来了。”陈克让喘着粗气说道,“是短毛,是短毛打来啦!老爷,咱们还像上回一样,进山避难么?”

    太平军不是第一次进攻黄梅县。

    杨辅清攻打九江的时候,曾派遣杨英清统带两千东殿兵马攻打过黄梅县城。

    不过杨壎反应快,提前带着县民背着粮食北逃进山避难,躲过了一劫。

    直到杨英清撤出黄梅县城,前去九江和主力部队汇合,杨壎这才带着县民重新回到黄梅县城。

    只是太平军主力虽然继续东进,可还是留了少量兵力驻守九江府府城德化。

    黄梅县县城距离九江府府城德化仅有八十里地,九江的太平军要打黄梅县城,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而已,杨壎担心太平军再次杀进黄梅县城。

    回到黄梅县城的这些时日,杨壎每一天都是在担心受怕中度过,没有一天过得安稳。

    “逃?县里的存粮都让长毛搬空了,进山喝西北风么?”杨壎白了陈克让一眼。

    上回他能带着黄梅县的百姓进山避难,那是因为还有存粮,能在山里熬些时日。

    眼下黄梅县官仓已空,县里大户的存粮,也全都粒米不剩,进山也是死路一条。

    “不然咱们跑到安徽去?”陈克让灵机一动,提议道。

    黄梅县北边都是山,南边的九江有长毛,短毛自西边的武汉三镇而来。

    环顾四周,也只剩下东边的安徽或许还有活路可走了。

    “长毛已经围了安徽省垣安庆,安徽也不安全。”杨壎连连摇头。

    安徽巡抚蒋文庆是汉军正白旗人,平素官声极差,不谙兵事,得擢巡抚,全凭关系硬。

    莫要说和湖南巡抚骆秉章比,连周天爵都比蒋文庆强得多。

    安庆失守,安徽局势糜烂,只是时间问题。

    安庆是下一个武昌,而非下一个桂林、长沙。

    这一点,杨壎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

    “东翁,难道我们没有活路了么?”陈克让看向杨壎的目光充满期盼,等着杨壎拿主意。

    “你确定从西边来的兵马是短毛的兵马,不是长毛?没有看错?”杨壎凝思踌躇片刻,向陈克让确认道。

    “短毛服色发型与长毛迥然相异,我又不老眼昏花,岂会错看?”陈克让回忆了一番,十分笃定地回答说道。

    “我知道了。”杨壎点点头,说道,“我是一方父母,有守土保民之责,你是师爷,只是受雇于我,你回绍兴去吧。黄梅县的事情,由我担着。”

    “东翁有难,我岂能弃东翁不顾?”陈克让摇摇头说道,“若我弃东翁不顾,这名声传出去,往后还有哪位老爷愿意雇我?”

    杨壎平日里待陈克让不薄,虽然杨壎幕宾中顶事的师爷就他一个,但杨壎没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压在他一人身上,当个甩手知县,自己也会处理公务,是个难得的好东主。

    陈克让觉得这个时候抛弃杨壎一走了之,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杨壎一直向陈克让确认西来之敌是否是短毛,也提醒了陈克让,似乎他们还有另一条活路。

    说起来,东翁和短毛匪首彭刚也算有交情。

    杨壎目光一凛,屏退左右,死死盯着陈克让:“我若降了短毛,你也跟我?”

    黄梅县地处鄂、皖、赣三省交界处。

    南有九江的长毛,西有武汉三镇的短毛。

    身处这样的是非之地,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直躲藏也不是办法。

    降了短毛,并非杨壎心血来潮。

    黄梅县的绿营早跑光了,本县团练连两百人都凑不够,守肯定是守不住的。

    守不住黄梅县,莫要说头上的顶戴,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降长毛吧,长毛见官便杀,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想保全自己,以及黄梅县百姓的性命,也只有向短毛投降献城一条路可走了。

    杨壎自认为他当桂平县令的时候,没有得罪彭刚的地方。

    彭刚所俘虏的清廷官员,官声还行,不是一味贪渎的,诸如武宣县令刘作肃,衡州府知府陶恩培,也没有一砍了之。

    杨壎觉得自己无论是当初在桂平还是现在在黄梅,他的官声说不上好,可也不至于很臭。

    彭刚应当不至于要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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