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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曾国藩


尽管咸丰很想说服自己,也希望安庆的清军能够创造奇迹。

    可理智告诉他,连武昌都保不住,安庆更是难以保全。

    别的姑且不论,单说不久前湖北绿营参将阿克东阿诈死一案,便令他震怒不已。

    阿克东阿为苟全性命,逃离武汉三镇,不惜捏造自己已经战死的谣言。

    为阿克东阿打掩护,此案的共犯,除了阿克东阿的弟弟广东副将巴图,另一位便是阿克东阿的姻亲,汉军旗出身的安徽巡抚蒋文庆。

    一省巡抚为了徇私连欺君之罪都敢犯,这个省的官场风气已经腐烂到何种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旗人一个个如此不中用,如此烂泥扶不上墙,难道追剿粤西发匪,只能靠汉人了?

    思及于此,咸丰不禁心里犯嘀咕。

    粤西发匪起事的两年时间里。

    除了乌兰泰、和春两位旗人武官表现尚可外。

    其余旗人官将,从在广西征战的贵州清江协副将伊克坦布,梧州协副将阿尔精阿,到湖北的提督双福、博勒恭武、阿克东阿,再到现在的安徽巡抚蒋文庆,尽是一群无能之辈,把旗人的脸面都丢光了。

    反倒是林则徐、张必禄、向荣、江忠源、李孟群、骆秉章等汉臣的表现可圈可点,偶尔还能打几场胜仗。

    咸丰越想越心塞。

    “赛中堂仍在萍乡。”肃顺回答说道。

    “怎么还在萍乡?”得知赛尚阿居然还滞留在萍乡,咸丰大为不满。

    目下追剿粤西发匪唯二能够指望的上的两支具备野能力的步兵部队。

    一支为向荣、江忠源等人的湖南营勇,另一支为赛尚阿的陕甘营勇。

    咸丰皇帝对这两支部队寄予厚望。

    长毛顺江东下,所图何处,咸丰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无非是想取江宁。

    知道不代表有办法,南方精锐绿营经过近两年的征调,各省精锐损失惨重,到现在已经到了无兵可调的地步。

    面对江南地区开始糜烂的局势,咸丰感到束手无策。

    向荣和江忠源要保湖南,牵制留守武汉三镇的短毛。

    追剿长毛,咸丰能够指望的部队只有赛尚阿的陕甘营勇了。

    “粤西发匪攻城不弃,置兵留守,巴陵、武汉三镇、黄冈、九江、湖口、彭泽、马当等沿江重镇,粤西发匪皆留兵驻守,长江水道不通。

    长毛乘船,赛中堂只能走陆路官道,故而赛中堂的陕甘营勇追不上东下的粤西发匪。不过赛中堂已让在籍知府李孟群到南昌办水勇,有了水勇后,想必就能追上长毛。”肃顺耐心地向咸丰皇帝解释说道。

    肃顺对答如流,对南方的战局了熟于心。

    表现要比郑亲王端华,怡亲王载垣这两位经常一问三不知的宗亲重臣好得多,咸丰对刚刚提拔上来的肃顺很满意。

    身边总算有一位堪用的旗人。

    肃顺确有为赛尚阿开脱之嫌,不过短毛留守武汉三镇,断了湖南到安徽的江道,致使湖南的营勇难以及时驰援安徽战场也是实情。

    “他赛尚阿等的起,朕的江山等得起么?江南营勇本就难堪大用,难道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大清江山,一寸寸都喂了长毛?”咸丰皇帝喘着粗气,眼白早已布满血丝。

    “长江水道不通,就想办法打通长江航道!总好过在萍乡枯等强!”

    言毕,咸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东暖阁悬挂的大清舆图面前,紧紧盯着武汉三镇,旋即目光又转移到长沙府上。

    短毛留守武汉三镇,控扼住了从巴陵到九江一线的长江航道。

    硬生生切断了湖南清军主力同下游省份的联系,使得清军首尾不得相顾,这让咸丰感到非常难受。

    咸丰迫切地希望打通长江航道,扭转当前对清廷极为不利的战局。

    留守武汉三镇的偏偏又是比长毛还难打的短毛,想把短毛赶出武汉三镇,打通长江航道。

    目前看来,所能指望的部队只有向荣的镇筸兵、江忠源的楚勇、罗泽南等人的湘乡勇。

    湖南营勇当前的状态,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想实现收复武汉三镇,打通长江航道,将短毛赶出湖北的愿望,还需多募多练湖南营勇。

    向荣是绿营武官,江忠源乃在籍知府,罗泽南更是在籍生员,连举人都不是,难以承担的办湖南全省团练的重任。

    骆秉章在长沙保卫战的表现不错,资望也够,遗憾的是骆秉章是广东人,且骆秉章已为疆吏,咸丰又要提拔骆秉章当湖广总督,精力也有限。

    想短期内把湖南团练办起来,把短毛赶出湖北,收复湖北失陷的府县,还是任命团练大臣,专人专办为好。

    并且这位团练大臣必须是湖南籍,在湖南很有名望的大臣。

    想着想着,不久前请求回湖南丁忧居丧的侍郎曾国藩浮现在咸丰的脑海之中。

    曾国藩在京任官十四年,官居侍郎,是最有影响力的湖南籍京官。

    咸丰登基之初,立志中兴大清,欲效仿前代帝王广开言路,下诏鼓励大臣直言进谏。

    多数官员敷衍了事,很想表现进步的曾国藩借机痛陈时弊,上了一份《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

    批评咸丰苛求小节,疏于大计;文过饰非,不求实际;刚愎自用,骄矜拒谏。

    气得咸丰把奏折摔在地上,立即召见军机大臣要治曾国藩的罪。

    最后还是军机大臣祁寯藻以“主圣臣直”为其开脱,才饶了曾国藩一命。

    虽然此事之后,曾国藩被吓得不敢再上折批评咸丰,不过曾国藩还是给咸丰留下了直臣的印象。

    听说曾国藩全族除了两位兄弟,皆死于短毛之手,曾家和短毛有不共戴天之仇。

    就让这位祁寯藻口中的直臣试一试,到湖南去练团,收拾湖北的残局吧。

    咸丰下旨让曾国藩到东暖阁来见他。

    无多时,收到咸丰皇帝召见的曾国藩匆匆来到了东暖阁面圣。

    “臣曾国藩恭请皇上圣安!”

    咸丰皇帝斜倚在明黄坐褥上,指尖捻着一串冰凉的东珠,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阶下跪着的曾国藩,声音像蒙尘的玉磬。

    “曾国藩,南边的折子比殿外的雪片还急。”

    说着,咸丰皇帝忽然抓起案头奏报掷下台阶,纸页哗啦散开在跪臣眼前。

    咸丰此举吓得曾国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言语,天威难测,难道当初他上折子痛陈时弊,批评皇上的事情还没翻过篇?

    皇上仍旧记恨着此事,要秋后算账?

    不应该啊,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曾国藩一对三角眼的余光瞥向侍立于咸丰之侧的肃顺,见肃顺压了压手,示意曾国藩放宽心,咸丰皇帝不是要翻旧账的,曾国藩这才将信将疑地稳住心神,低头看着地上的折子。

    但见折子上尽是些安庆告急、绿营溃散、库空如洗、请饷调粮等字眼。

    “湖北、江西、安徽的绿营望风而逃!”面色苍白的咸丰猛地咳嗽起来,“朕登基之初你上的《议汰兵疏》,倒像句句都在看朕的笑话!”

    曾国藩心头一紧,光溜溜的额头紧贴了地砖:“臣万死!”

    “万死?你何罪之有,朕为何要你万死?”咸丰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家乡湘乡的罗泽南领团练克复了衡州府,你的两个兄弟也在其中,各地团练,就数湖南的团练最中用,比朕的正经官兵顶用。”

    言及于此,咸丰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短毛占据武汉三镇,长毛东下江南,湖北、江西、安徽的局势已经糜烂,朕需要一个能替朕收拾湖北局势的人,朕要你去湖南办团练,剿了湖北的短毛。”

    听到短毛二字,跪伏于地的曾国藩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

    短毛过境湘乡县荷叶塘,几乎是将他曾家满门灭族。

    这一噩耗传到京师,曾国藩犹如遭晴天霹雳,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悲愤至极之下,重病不起,躺了足足三个月,直到最近才缓过劲,能下床走动。

    年初咸丰开恩科要派遣他到长沙当主考官主持乡试,然而彼时粤西发匪已攻入湖南,湖南恩科被迫暂缓,曾国藩未能成行。

    在京为官的这么多年,外出当主考官接受地方官个考生的贿赂,是曾国藩在京为官主要的经济来源。

    粤西发匪害得他未能赴湖南主持乡试,曾国藩本就对粤西发匪怀恨在心。

    数月前粤西发匪又近乎将曾家灭族,曾国藩和粤西发匪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回乡办团练,剿粤西发匪,尤其是剿短毛,是曾国藩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双亲相继亡故,他现在正处于守孝期间,出山牵头办湖南的团练不合礼数,不能主动答应下来,必须让咸丰主动开口夺情起用,方能不落入口实,维持自己反正的形象。

    “为君父分忧,乃臣子的本职,然臣之父母数月前皆为短毛屠戮,臣守制未满。”

    “守制?”咸丰皇帝仿佛看透了曾国藩的心思。

    “粤西发匪可会等你守孝?洪秀全、杨秀清、彭刚能跟你讲礼法?!他们要朕的脑袋!要列祖列宗的基业灰飞烟灭!

    你写的《备陈民间疾苦疏》说‘天下财殚力痡’——如今这痡疮要烂穿我大清的龙脉了。

    朕知道你是个大孝子,自古忠孝难两全,然忠在孝前,你夺情起复,回湖南好生办好团练,勿负朕望。”

    曾国藩等的就是咸丰皇帝的这句话,各地团练的情况他了解过,在接下咸丰交给他的差事前,曾国藩和咸丰皇帝谈起了条件:“臣请二事,若皇上答应,臣愿回湖南帮办团练。”

    “讲。”咸丰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道。

    “一不调绿营旧卒,臣自选乡勇。二”曾国藩微微抬起头,瞥向御座上的咸丰,小心翼翼地察咸丰之颜,观咸丰之色,喉头滚动,鼓起勇气说道。

    “请专折奏事之权,及……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之权!”

    咸丰闻言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阶下那个看似恭顺却脊梁笔直的臣子。沉吟许久,死寂的东暖阁中只闻彼此粗重的呼吸。

    连肃顺都为曾国藩捏了一把冷汗,虽说他对汉臣有好感,觉得旗人不堪用,想渡过眼前的难关,肃清粤西发匪,必须重用有为汉臣,为此不惜得罪旗人。

    可曾国藩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当着咸丰的面直接要专奏专断之权。

    曾国藩平素乃持重之人,此番行事为何如此鲁莽?

    肃顺一度怀疑曾国藩是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太过心急。

    终于,咸丰皇帝摘下手中正在盘的那串东珠,抛落在曾国藩面前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回响,打破了暖阁内的沉寂。

    “拿去。”咸丰皇帝的声音疲惫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湖南的大小汉臣,除骆秉章外……见此珠,如见朕躬。”

    任命曾国藩为湖南团练大臣,督办湖南团练,咸丰皇帝并不放心。

    多方思量之下,还是下旨让广东都统乌兰泰不必随赛尚阿入江西,追剿短毛,同新任的湖北提督和春一起,留在湖南长沙专心对付短毛,时时上密折向他汇报湖南湖北的情况,勿得懈怠玩误。

    咸丰的对安徽局势和安徽巡抚蒋文庆的判断是准确的。

    蒋文庆确实没能够创造奇迹,为咸丰守住安庆。

    两江总督陆建瀛、江西巡抚张芾、安徽巡抚蒋文庆等人在江南三省拼凑出来六千机动兵力在已成气候的太平军面前压根不够看。

    继陆建瀛、张芾苦心经营的九江防线被太平军迅速一举突破之后。

    陆建瀛和蒋文庆仓促组织起来的安庆防线,在咸丰皇帝选定的以曾国藩为首的首批团练大臣还没走出京师,安徽省垣安庆的防线即宣告崩溃。

    安庆城的清廷文武官员的表现比武昌的清廷文武官员表现更为不堪。

    首当太平军兵锋的安徽狼山镇总兵王鹏飞闻风而逃,弃营而走,麾下五营兵将弃甲投戈,四散窜逃。

    安庆知府傅继勋,奉蒋文庆之命,托言解饷出城,实际未带一兵一饷,连家人都不顾,乔装成逃难百姓,空手溜出安庆。

    傅继勋的成功出逃激励了安徽布政使李本仁。

    李本仁宣称他也要亲护饷银出走,也易衣混入居民中缒城出逃,一路窜至舒城。

    此风一开,一发不可收拾,城中大小官吏数百人直接组成逃友,结伴出逃。

    安徽巡抚蒋文庆慌乱之中,见清军官兵纷纷弃城而逃,知事不可为,打道回府准备写封遗书上吊,不料回到巡抚衙门,幕宾全他娘的跑光了,连个代笔写遗书的人都找不到。

    安庆城内文武官员逃跑,安庆城的清军守城兵勇自然不愿为大清卖命,或跑或降,安庆城防自行瓦解。

    太平军还没真正发力,就拿下了安徽省垣安庆。

    攻打安庆太过顺利,以致杨秀清等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九江就被被打成光杆总督,在安庆城外观望的两江总督陆建瀛在见情况不妙,马上带上身边仅存三四百督标营的标逃跑。

    捡回一条命的陆建瀛吓得连水路都不敢走,生怕被太平军水师所擒获。

    只敢驰马走陆路,仓皇奔逃回江宁,一面部署江宁城防务,一面向周遭地区求援。

    安庆一失守,整个江南地区的清军再无机动兵力可用。

    短短一旬时间之内,池州、铜陵、芜湖、无为州、和州等安徽沿江重镇相继被太平军攻占。

    有些城池甚至在太平军抵达之前,城内清军兵勇便已饱掠一番遁走。

    原本在广西、湖南、乃至湖北境内还需攻打一番的府城、州城,到了安徽境内,连攻城的功夫都省了。

    太平军主力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直接沿着长江打穿了整个安徽,沿途清军望风而逃,一溃千里。

    此等形势,用摧枯拉朽来形容也不为过。

    太平军先头部队轻装简行,狂飙突进,进入江苏地界,一路畅通无阻,兵临江宁城下。

    洪秀全、杨秀清等人心目中的小天堂已然在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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