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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不可能不北上湘阴


湖南官场官意汹汹,众意难违。

    饶是骆秉章在湖南官场的资望很高,也必须考虑多数湖南官僚的意见。

    再者,朝廷解除团练禁制是不得已为之权宜之计,但凡八旗绿营防堵围剿长毛短毛时争点气,能把长毛短毛给困在广西境内,朝廷绝不对下放军权给地方,寄希望于地方团练围剿长毛短毛。

    这一点无论是骆秉章还是张亮基都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摆上台面上来讲而已。

    已经解除办团练限制的省份。

    诸如李孟群在江西办的赣勇,罗绕典在湖北办的鄂勇,乃至李嘉端在安徽办的淮勇。

    这段时日不是在和西征的短毛作战就是在和北伐的长毛作战,打得热火朝天。

    姑且不论赣勇、鄂勇、淮勇的战绩如何,至少这些省份的团练武装拿出了自己的态度,向咸丰证明了他们存在的价值。

    曾国藩、罗泽南等人的湘勇本是咸丰皇帝最看好的团练武装,在长毛短毛北伐西征的关键时刻避战自保,蜷缩于湘南。

    湖南绿营精锐都已经被打废了,曾国藩的湘勇还不出力,即使咸丰皇帝不往其他方面想,难保京师的其他官员不往其他方面想。

    虽说骆秉章、张亮基都有保湘勇的心思,可他们也清楚,即使他们二人现在有能力力排众议,不让湘勇离开湘南,保全湘勇于短毛的兵锋之下。

    后续曾国藩和湘勇面对雪片似的弹劾奏折和朝廷的非议,以他们两人的能量,绝无保下湘勇的可能。

    权衡之下,骆秉章和张亮基还是做出了让曾国藩统带湘勇北上收复湘阴的决定。

    湘勇的后方,衡州府治衡阳城的郊外的校场上,杀声震天,新募的湘勇在队官、哨官们的呵斥下,一遍遍操练着阵型。

    永州府、衡州府两府虽为湘勇的后方,但湘勇兵源除了彭玉麟的水师有些衡州府人之外,其余湘勇成员多来自宝庆府和湘乡县,其中以宝庆府的湘勇成员居多。

    原因无他,湘勇的前身是湘乡勇,当初罗泽南、曾国荃等人南下永州府、衡州府,饱掠后屠城灭村的事情没少干,结下了血仇。

    湘南素来民风剽悍,很多湘南子弟宁可投奔以天地会为首的湘南反清会党武装,也不愿应征加入湘勇。

    校场旁的武器工坊内,金属碰撞声叮当作响。

    湘勇的工匠正在修复、打造刀矛铳炮,好不热闹。

    湘勇的主帅曾国藩正坐镇衡阳,心无旁骛地推行着他稳扎稳打、以战代练的方略,全力清剿湘南地区蜂起的天地会及各路反清会党武装。

    在曾国藩看来,湘南这些反清会党武装是一块绝佳的磨刀石,既能锤炼新勇,又能廓清后方,为将来更大的战事积蓄力量。

    衡阳城的审案局衙门内,曾国藩正与罗泽南,以及两位胞弟曾国荃、曾国华等人商议围剿湘南反清会党武装的事情。

    比起湘北地区局势的糜烂,湘南地区的局势可谓是稳中向好。

    经过湘勇半年多的围剿与审案局的发力,原本声势浩大的湘南反清会党武装,陆续被逐出了所有州城、县城。

    仅存伪普南王何贱苟等几个大会党的余部在湘桂交界处的山区活动。

    “涤生!”

    罗泽南的手指指向湖南舆图上永州府西南湘桂交界处的桃川、白象镇二地,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即将收网,毕其功于一役的兴奋。

    “伪普南王何贱苟已遁至永州府永明县(江永县)西南的桃川、白象镇二地。何贱苟妄图打下龙虎关窜入广西平乐府,已经被广西的劳抚台(原广西布政使劳崇光)、惠军门(原广西左江镇总兵惠庆)督带的广西营勇击溃。遁回桃川、白象镇二地苟延残喘。

    我湘勇各部均已就位,只待涤帅号令,便可会同劳抚台、惠军门他们东西夹击,一举荡平此股顽匪,届时湘南可定。”

    湘南反清会党武装众多,其中数天地会何贱苟部最大,最为难缠。

    只要灭了何贱苟,余下的反清会党不足为惧,届时无论是继续围剿,还是改为招抚,湘南的局势都能很快彻底平定。

    年轻气盛的曾国荃接口道:“大哥,此番定要毕其功于一役!灭了这伙会匪,我湘勇才算真正扬名立万!”

    曾国华捻着胡须,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舒缓之色,似乎一切正沿着他们兄弟的计划稳步推进:“正是,稳住了湘南,咱们湘勇的钱粮和兵源方有保障。”

    众湘勇将帅中,唯有曾国藩这个主帅愁眉不展,并没有感到多高兴。

    何贱苟之流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湘勇崛起路上的垫脚石而已,曾国藩并未把何贱苟视为劲敌,击败这等不入流的对手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感可言。

    曾国藩现在更关注的是湖南方面的局势,湘北的糜烂他已知悉。

    曾国藩忧心湘北那边对短毛作战不利,湘南的湘勇难以独善其身。

    这些天曾国藩总是有种不祥预感,连睡觉都不踏实。

    果如曾国藩所料,这份短暂的喜悦与兴奋被一阵极为急促的马蹄声和卫兵的高声禀报猛然打破。

    一名浑身湿透、泥浆溅满半身的信使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审案局,扑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盖有湖广总督骆秉章和湖南巡抚张亮基紧急关防的火漆文书。

    “曾大人!骆制台和张抚台的六百里加急!”

    曾国藩心中一沉,似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

    他示意亲兵接过文书,亲自验看火漆后拆开。

    曾国藩的目光扫过纸面,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

    阅毕骆秉章、张亮基送来的加急文书,曾国藩便将公文递给了身旁的罗泽南。

    罗泽南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看到末尾,竟忍不住失声惊呼:“要我湘勇即刻停止一切剿匪行动,水陆并进,北上收复湘阴?抗击短毛?这简直是乱来!自毁长城!”

    言及于此,罗泽南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懑:“涤帅!彭逆乃百战之精锐,挟新破岳州大营之凶焰而来,水师更有西洋蛮夷的坚船利炮助战!我湘勇初建,水师几条舢板如何能与之抗衡?陆勇剿湘南会匪尚可,岂是短毛老贼的对手?此时北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曾国荃一听就炸了,猛地从太师椅上跳起来,脸色涨红:“大哥!绝不能答应!骆秉章、张亮基他们守不住湘北,就想拿我们湘勇去填坑!我们辛辛苦苦拉起的队伍,是留着做大事的,不是给他们当炮灰的!眼下咱们正要将湘南会匪一网打尽,此刻撤兵北上,前功尽弃啊!”

    稍微沉稳些的曾国华也急忙劝道:“大哥,彭逆势大,锋锐正盛,避其锋芒方是上策。不如以剿匪正值紧要关头,兵力难以抽调为由,暂缓出兵。待其兵锋稍钝,或粮饷不继,再做图谋。此刻北上,凶多吉少。”

    曾国华主张可以出兵北上湘阴,但要等到短毛大军退回武汉三镇的巢穴之后,再北上做做样子。

    湘勇水师是彭玉麟练的,彭玉麟比任何人都清楚湘勇水师有多少斤两:“涤帅,万万不可此时北上!我湘勇水师是什么家底?最大的船不过是从商船改装的战船,炮是老旧不堪的土炮、劈山炮,水勇对水战操法刚刚熟悉,远未精熟。

    而短毛水师又是什么家底什么家底和实力?连洞庭协水营都被打得旦夕之间全军覆没!湘勇水师若失,陆师焉存?请涤帅三思!”

    太平军入湘之初,彭玉麟统带的耒阳县团练曾让北殿将士打得找不着北,仓皇逃窜。

    彭玉麟和北殿兵马交过手,北殿的军队什么实力心里有数。

    再者,彭玉麟的副官杨载福就是被曾国藩相中,从刚刚被北殿水师覆灭的洞庭协水营挖角来的。

    长毛短毛离开湖南之后,骆秉章整肃之后的洞庭协水营是什么样子彭玉麟多少也能从曾在洞庭协水营担任千总的杨载福口中知道一些。

    据杨载福所言,骆秉章整肃洞庭协水营颇有成效,洞庭协水营的面貌大有改观。

    饶是如此,洞庭协水营占尽地利守偏山水营一天都没守住,足见短毛水师之强悍,远非目下还在蹒跚学步的湘勇水师能够碰瓷的。

    罗泽南建言道:“涤帅,湘勇乃我等心血,亦是湖南未来的希望。当此之势,唯有稳守根基,徐图发展,方是正理。请涤帅务必回绝北上湘阴,即使要北上湘阴,也至少拖延时日,等短毛主力撤走之后再北上湘阴,我们的胜算也更大。”

    曾国藩始终保持沉默着,他何尝不知北上之险?北上湘阴,辛苦积累的这点本钱很可能步向荣、邓绍良的楚军、镇筸兵之后尘。

    罗泽南、彭玉麟、以及他的两个兄弟所要考虑只是这仗能不能打,而他曾国藩要顾虑的地方就多了。

    他以在籍侍郎身份创办团练,手握兵权,朝中很多人对此颇有微词,舆论本就对他不利。

    如今省垣危急,水路将断,若他曾国藩以剿湘南会匪为名,坐视不理,京师方面又会怎么想?

    咸丰皇帝本就对汉人掌兵深怀忌惮,若此时被有心之人参上一本他曾国藩跋扈不臣、坐观成败,那等待他和湘勇的,就不仅仅是单纯的军事失败那么简单。

    好不容易筹建起来的湘勇,面临的结局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便是就地遣散。

    曾国藩背负家仇,湘勇是他复仇的利刃,这两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厅内的所有湘勇将领都看着曾国藩,等待曾国藩的决断。

    良久,曾国藩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缓缓站起身,那对锐利如刀的三角眼扫过厅内每一张或是焦急、或是期待、或是愤愤不平的面孔,开口说道:“诸位之意,国藩尽知。北上湘阴,确是险著,胜算渺茫,雪琴所言敌我水勇之情状,更是句句实情。但,骆制台、张抚台这纸公文,不仅只是军事调度,更是政治死生之道。

    长沙是湖南的定海神针,朝廷体面所系,若坐视其危而不救,水路被断而不管,朝廷将如何看我曾国藩?天下士林将如何议论?畏敌不前,坐视湘江水道被截断这等罪名,湘勇担不起,我曾国藩担当不起!届时,纵有千万般理由,亦是百口莫辩。”

    骆秉章、张亮基同曾国藩的关系还算融洽,湘勇能得以筹建成军,也多赖这两位督抚鼎力支持。

    骆秉章、张亮基不至于将他曾国藩往火坑里推,也不至于看不清湘北的局势。

    湘勇发兵北上克复湘阴,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事问题,而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

    曾国藩顿了顿,继续给厅内的湘勇头目做思想工作:“尔等所虑,皆是老成谋国之言,是爱惜湘勇士卒。然,凡事需以大局为重,个人之得失,一军之存亡,与朝廷纲纪、桑梓存续相比,皆需让步。我等北上非为骆、张二位督抚而战,更是为湘勇的忠君卫道之名而战。

    传我军令!湘南剿匪事宜,由仲岳(罗泽南)全权统筹,统带老营会同广西的劳抚台、惠庆进剿桃川、白象镇两地的天地会会匪残部!国荃、国华,随我行动!彭雪琴!”

    湘南会匪已是日暮途穷,湘勇主力北上湘阴耽误不了进剿湘南会匪。

    广西巡抚劳崇光是能吏,卖给老脸给广西巡抚劳崇光,让广西营勇多出点力一样能剿灭湘南会匪残部。

    彭玉麟身躯一震,挺直身板应道:“末将在!”

    “命你水师营,即刻集结所有可用船只,检修军械,备足粮秣,虽力有未逮,亦需整装待发!除老营之外的六千陆勇,由我亲自统带,克日北上。”

    他看到彭玉麟脸上仍有不甘与忧虑,罗泽南等人亦是欲言又止,曾国藩缓和了一下语气,补充道:“此行,首要在于表明心迹,牵制逆贼,示之以威,非为浪战,非要必克湘阴。若事果不可为,当以保全实力为上,相机而动。但此番北上,势在必行,不容迟疑。”

    曾国藩终究还是耍了点心思,并未毫无保留地统带全军北上,而是留下了让罗泽南统带老营留在湘南。

    这是他在忠君、保桑梓与存实力的夹缝中,能够做出的最好选择。

    曾国藩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副程度,在场的湘勇将领也不好再出言反对,饶舌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北殿水师主力陆续向湘阴县林子口(临资口)集结,准备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

    此地以因地处湘江与资江交汇处得名,为湘阴县最大市集,有湖南小汉口之美名。

    湘阴县在林子口设有巡检司,专门征收林子口的商税。

    不过现在林子口的巡检司衙门已经成为了彭刚的临时行辕。

    比之清廷方面的节节败退、噩耗连连,北殿这边可谓是捷报频传,喜讯连连。

    “左先生和彭团副在汉川县涢口一带击退了进犯汉阳的湖北兵勇,毙敌二百三十余人,俘敌六百二十余人,得大小舟船两百一十余艘清廷湖北残地的营勇望风而逃,汉阳已然无虞。”

    北殿承宣官李汝昭兴冲冲地向彭刚汇报了来自后方的消息。

    涢口即汉江支流涢水在汉江交汇处的一处渡口市集。

    南方地区征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水网展开,湖北残地的清军营勇攻打汉阳,涢口这一汉、涢两水的枢纽是必争之地。

    “继续念。”

    获悉清廷湖北残地的营勇并未对武汉三镇后方造成实际性的威胁,彭刚非常高兴,示意李汝昭继续念下去。

    “左先生乘涢口之胜,携彭团副顺涢而上,轻取云梦、应城两县县城,策反了德安知府刘齐衔,德安知府刘齐衔携德安府治安陆反正。德安府四县一州,有三县归我殿所有。”李汝昭难言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涢水流域除了长江埠以南的一小段下游地区位于汉阳府境内之外,余下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流域地区全在德安府境内。

    北殿占领了德安府的安陆、云梦、应城三县,意味着清廷在德安府仅存随州、应山这两个上游地区的一州一县。

    武汉三镇有了更为广阔的战略纵深,接下来湖北残地的清军营勇想要继续威胁到汉阳,首先要突破的地区就不是汉川,而是安陆。

    比起上一回征战湖北,仅有黄州府黄梅知县杨壎主动向北殿纳降。

    这回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向北殿纳降的清廷地方官有足足两位,其中一位还是首个向北殿纳降献地的知府。

    说明清廷地方官中,识时务的官员还是有的。

    “天军主力那边北伐的进展如何?可有消息?”彭刚问及太平军北伐军的进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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