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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武昌不是广州


清廷已失武汉三镇,荆州残破。

    湖北巡抚崇伦,湖北帮办团练罗绕典,湖北提督鲍起豹等湖北新一届军政帮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重点经略襄阳。

    襄阳已然成为了清廷湖北残地事实上的省垣所在。

    至于荆州防务,无论是崇伦、罗绕典还是鲍起豹都不怎么上心。

    倒不是说崇伦、罗绕典、鲍起豹都是蠢货,意识不到荆州的重要性,而是实在有心无力。

    湖北最为精锐的郧阳镇绿营兵早在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便被调入广西助剿“粤西上帝会会匪”,并于去年随着岳州城南大营、新墙河大营告破全军覆没,连郧阳镇总兵周凤岐都在岳州丢了性命。

    稍后的武昌、荆州满城两场战役,鄂东南、江汉平原的绿营八旗主力尽没,湖北绿营、八旗由此元气大伤。

    尤其是湖北的八旗兵,更是全军覆没,一兵一卒都没留下。

    背靠鄂西北郧阳府这个优质兵源地,在襄阳练勇办团,已经是崇伦、罗绕典、鲍起豹等人能够做出的最好选择。

    江陵城仅有从隔壁宜昌镇卫昌营调来的一个绿营,连同荆州本地征募的一千六百余团练驻守,又无坚固的城墙凭恃。

    陆勤、谢斌的九千西征部队还未杀入将领城下,驻守江陵城的荆州团练便溃散逃回乡里。

    卫昌营的绿营兵表现要稍好一些,见短毛西征大军势大,江陵城残破难守,乘船西遁,一路退守至宜昌府府城东湖。

    占领了江陵城,陆勤、谢斌留下一个营驻守江陵,余下兵卒继续沿江西进,轻取长江沿岸之松滋、枝江、宜都三县县城,陈兵宜昌府府城东湖城下。

    东湖城清初为夷陵州治,顺治五年因满洲鞑虏避讳夷字改为彝陵州,雍正十三年升为宜昌府,改彝陵县为东湖县,并沿用至今。

    宜昌府治为东湖县附郭,清时东湖城的位置,位于后世宜昌市西陵区内,领二州五县。

    鄂西南开发程度较低,鄂西南的城池同湖北省其他地区的城池相比,最为显著的特征便是小。

    东湖城虽为府城,但城区面积仅有0.56平方公里。

    宜昌知府聂光銮和宜昌镇总兵张得生唯二值得庆幸的便是东湖城城垣完好,且守城的兵力还算充足。

    东湖城本就有宜昌镇中营,右营两营大几百号绿营兵驻守,加上从江陵城撤回宜昌的卫昌营,宜昌府城东湖聚集了一千三四百绿营兵。

    算上宜昌知府聂光銮拼凑出的近两千团练、民壮,东湖城里的兵勇不算少,满打满算也有三千来人。

    比起残破的江陵城,东湖城还是能守上一守的。

    经过佯攻,确定了无法像攻克其他城垣一样,速克宜昌府府城东湖后。

    陆勤、谢斌经过合计,准备采取穴地攻城之法,挖掘地道,爆破东湖城城墙之后攻城。

    历经半月,终于爆破了南藩门附近的一段城墙,西征将士在炮火的掩护下自南藩门附近攻入东湖城,宜昌知府聂光銮和宜昌镇总兵张得生一个战死,一个自尽。

    陆勤、谢斌的西征大军成功占领了宜昌府治东湖,为此次西征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西征大胜,北王彭回师凯旋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北殿核心统治区武汉三镇。

    武汉三镇的城郭、码头、街巷,早已被涌动的人潮与喧天的声浪填满。

    浩渺的长江江面之上,最先映入武汉三镇百姓眼帘的是那几艘威武雄壮的蒸汽明轮船,巨大的明轮轧轧作响,犁开万顷碧波,桅杆上高悬的北王大旗迎着江风猎猎狂舞。

    见多了蒸汽明轮船,现在武汉三镇的百姓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些带轮子会冒烟的巨舶,没有第一次见时那么惊慌。

    紧随其明轮船之后的,是缴获自湘勇、清军的各式战船,以及无数轻捷的快艇舢板,帆樯如林,迤逦数里,几乎覆盖了整个江面。

    江夏号的指挥甲板之上,彭刚一身戎装,外罩一席黑色披风,披风迎风鼓荡。

    黄大彪、黄秉弦、张泽等将领按刀立于彭刚身侧,望着这盛大的迎接场面,脸上无不洋溢着欣喜而又自豪的笑容。

    武昌汉阳门、平湖门一带,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白发老翁被儿孙搀扶着翘首以盼,稚嫩的孩童骑在父亲的肩头,挥舞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花。当彭刚的座船缓缓驶近。

    “北王万岁!圣兵威武!”的欢呼声如同惊雷炸响,直冲云霄。

    许多百姓自发地在江边设下香案,供奉着清水、米酒,以最朴素的方式表达对凯旋将士的敬意与感激。

    武汉三镇所在的江夏县、汉阳县已经完成了土改,无论是原来的北殿家属,还是当地的农民都分到了地,并且免除了一年的赋税。

    即使是商贾,虽说武汉三镇的商税北殿照收不误,并且北殿名义上的商税反而要比清廷的商税稍高一些。

    但北殿的税吏都是从北殿圣库里出来的,要比清廷的税吏廉洁,公示征收多少商税,实际就征多少,武汉三镇的商贾,尤其是汉口的商贾商税负担反而更轻了。

    加之彭刚直接打通了湖北本地丝、瓷、茶的外销渠道,本地丝、瓷、茶等土货想要外销,不必通过上海行商经手不说,反而自己还当起了中间商,向外地商人收购丝、瓷、茶等土货,赚起了差价,从中获利颇多。

    比起清廷当政时,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不止一星半点。

    武汉三镇士农工商传统的四个阶层,除了部分士人,余下的农工商三个阶层,日子过得都比彭刚来之前好。

    尤其是农民阶层,获利最多。

    他们是真心希望彭刚能在武汉三镇长久立足,不希望清军打回来。

    毕竟只有彭刚的北殿政权长久存在,才能保障他们已经获得的土地属于他们。

    如若清军打过来,不仅分到手的地会被收走,清廷对他们的清算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仅是武昌汉阳门、平湖门一带的江岸边,汉阳的鹦鹉洲、汉口的码头等地,同样是观者如堵。

    码头工人、商贾小贩、江上船夫一应人等,大部分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涌到江边,一睹北王和北殿圣兵凯旋之风采。

    鞭炮声从各个码头接连不断地响起,噼啪作响,红色的纸屑如雨纷飞,与漫天飘扬的黄色旌旗交相辉映。

    得胜的将士们在甲板上向岸上挥手致意,他们虽面带征尘,但精神抖擞。

    英舰百合花号上,英吉利领事阿礼国与刚刚从汉口完成商业考察的怡和洋行资深代表马地臣,肩并肩地站在百合花号上的指挥甲板上,凝望着武汉三镇万人空巷、欢声雷动的狂欢情景。

    北王万岁的呼喊声甚至隐约可闻。

    这种发自内心的拥戴,自发组织起来的盛大庆祝仪式,与阿礼国、马地臣在清国官府治下城市的麻木、颓败、毫无生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

    靖港一战结束后,随行观战的法兰西、美利坚使团成员便已提前回到了武昌,在彭刚准予租借给他们的土地上规划建设武昌领事馆。

    阿礼国已经从同法兰西、美利坚两国随行观战的使团成员交流中得知,此次彭刚西征非常顺利,击败了好几十千清军,至少打下了三个威尔士面积大小,甚至面积更大的新领土。

    凝望着江面上正喷吐着黑色煤烟的明轮船,及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帆樯如林的内河桨帆船和小舟。

    马地臣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饶是琥珀色的玉液琼浆也无法压下他喉头的干涩和心中的懊恼。

    “领事先生,看看看看这一切!我们当初真是诶!上帝啊.”马地臣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他放下酒杯,手指紧紧抓住冰凉的栏杆,指节泛白。

    “我们……我们犯了一个巨大的,战略性的错误,领事先生,我们被白花花的鸦片白银迷住了眼睛,死死抱着和清国朝廷签订、实际上连他们自己都无力执行的条约!我们以为这个彭刚,不过是又一个装备低劣、目光短浅的叛乱者.”

    阿礼国的脸色比他杯中的白兰地还要阴沉。作为一个职业的外交官,阿礼国比马地臣更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新兴力量的威胁与潜力。

    “不仅仅是错误,是严重的误判。”阿礼国皱着眉头,罕见地低下高傲的头颅,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我们看到了一支正在崛起的、拥有现代化迹象的军队。他们的船队编队,岸上民众的组织程度这绝非吴健彰口中普通的土匪流寇,或许江宁的那群人是,武昌的这位,绝对不是。

    我们当初坚持要求彭刚保障鸦片贸易,甚至以此作为承认和援助的前提,现在想来,确实是失策了!”

    他想起了之前与彭刚几次不愉快接洽,彭刚对烟土贸易表现出极度厌恶,对他们的贸易要求嗤之以鼻的场面似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现在呢?”马地臣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本来有机会,有机会成为彭刚最早,最强有力的国际朋友,有希望获得他治下矿产开采权、铁路修筑权、甚至更优惠的关税协议!而现在,我们在他眼里,恐怕和江宁方面认为的那些支持清廷的洋妖没什么两样!”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们在其势力扩张的关键时刻,没有给予任何支持,反而因为烟土问题和贸易关税分歧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位北王看起来可不是一个健忘或者容易妥协的人。”

    阿礼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必须立即向公使阁下详细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对华政策,至少是对这位北王的政策。或许现在再次同其接触,代价会比初次接触高昂,但总比等到他彻底掌控长江流域,而我们被完全排除在外要强。”

    马地臣颓然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那支凯旋的雄师和沸腾武汉三镇,喃喃道:“代价.是啊,错过了最佳时机的投资,总是要付出溢价的。只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好在江西南昌方面的清国地方官有意同咱们接触,或许,我们能在南昌那边找补一些我们在武昌失去的利益。”

    虽说马地臣等人在彭刚这里并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此前他们在长江内陆也无既得利益,但在马地臣、阿礼国等人看来,法兰西佬和美利坚佬同彭刚签订了丰厚的贸易合同,而他们英吉利却没有获得便是吃亏。

    就在阿礼国、马地臣两人互倒苦水之时,码头方向传来的一阵异常骚动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起初是激烈的争吵和女人的尖叫声,很快演变成了怒吼和打斗声。

    罗伯特中校急匆匆地跑上指挥甲板,气喘吁吁,紧张兮兮地向阿礼国报告道:“领事阁下!不好了!刚才有三个我们从上海带来的马德拉斯护卫溜出了码头,混入岸边中国人庆祝的人群中去,他们……他们调戏当地妇女被抓了个正着,现在被激怒的中国人追打到码头来了!人越聚越多!”

    “法克!又是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印度佬!他们当这里是广州三元里么?!”阿礼国闻言脸色骤变,破口大骂。

    “该死的印度佬,在哪里都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和肛门!”

    马地臣探头向码头望去,只见码头上已是一片混乱,三个头缠白巾马德拉斯护卫正狼狈不堪地向停泊在岸边的英国小船跑去,他们身后,是数百名手持棍棒、扁担甚至石块的愤怒武昌百姓。

    人人脸上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嘴里怒吼着“打鬼佬!”,“抓住那些畜生!”。

    人潮汹涌,情绪激动,并且越来越多百姓加入到了追逐的队伍之中。

    更糟糕的是,小船上的水手,以及码头上其他几名英印士兵,见状立刻习惯性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和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汹涌的人群。

    他们试图按照以往在远东的经验,以为几声枪响就足以驱散这些无知软弱的远东暴民。

    “住手!不许开枪!不许开枪!谁敢开枪,我撤了他的职!”

    阿礼国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着那艘英国小船怒吼,圆鼓鼓的啤酒肚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在这个敏感而又关键的时刻,在彭刚数万得胜之师眼皮底下,在武汉三镇军民如此激昂排外的氛围中,任何针对当地平民的流血事件,都将是灾难性,难以挽回的。

    这不仅仅会坐实他们洋妖鬼佬的形象,更可能引来北殿军队直接的军事干预,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转身,对罗伯特和马地臣吼道:“罗伯特!该死!快!将他们带回来!记住,不许开枪!马地臣!立刻派人去向武昌当局解释,这只是个别人的违纪行为,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立刻把那三个该死的蠢货抓起来关禁闭!向人群喊话,承诺会严厉惩处,无论如何,必须安抚住他们的情绪!另外,向我们周围的武昌驻军求助,请求他们出面维持秩序,保障我们的安全。”

    马地臣看着码头上剑拔弩张的局面,看着那些愤怒的中国面孔,再回头望向江岸那无边无际的人潮,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马地臣一面下船,一面嘟囔道:“法克!妈乐法克!该死的印度佬!恐怕现在连站在站台上的资格都快保不住了!”

    在汉阳门码头迎接彭刚敏体尼、夏多、马沙利、金能亨等法美两国使团的人员知悉此事也不由得破口大骂,埋怨起英吉利佬连手底下的印度奴才都管不住。

    武昌和汉口的当地百姓可不认识什么英吉利人,法兰西人,美利坚人,印度人。

    在他们眼中,凡是长得和自己不一样的,一律都是鬼佬。

    虽说此事和他们法美两国使团的人员无关,当地百姓可管不了这么多。

    此事若不妥善处理,肯定会影响到他们法美两国传教士在汉口的传教,营商活动,甚至武昌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在武昌的正常活动也会受到影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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