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值钱的感动

这两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徐卿卿心上，也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她猛地一颤，眼泪瞬间决堤，不是委屈，而是彻底败露后的恐惧和羞耻，嘴唇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顾爷爷，我……”

为什么？

为什么顾耀赫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之前那个视她为命的顾耀赫到底去哪了？因为这件事和顾家决裂，恐怕之前做的事全都功亏一篑。

想找再次挣扎一番，却被震雷般的声音打断。

“我让你出去！”

顾海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家之主的绝对威严和不容置疑，“立刻！马上！顾家不欢迎心术不正，搬弄是非的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充满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

老爷子一生刚正，最恨这种龌龊伎俩，更何况发生在他的身边，还是他曾最喜欢，如亲孙女一般的徐卿卿，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在践踏他的心思！

徐卿卿被吼得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

她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糊了满脸，精心打扮的妆容早已花得一塌糊涂，只剩下狼狈和不堪。

求助般地看向四周，但接触到的是李玉华避开的视线，顾昌海紧皱的眉头，顾敏芝惊愕又带着一丝鄙夷的眼神，以及顾耀赫那毫无波澜的目光。

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那个她以为会永远偏向她的顾耀赫，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巨大的绝望和羞耻感彻底淹没了她，再也无法待下去一秒，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破碎的呜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拉开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砰”的一声关门巨响，震得整个屋子似乎都晃了晃。

餐厅里，陷入了另一种更加难堪的寂静，只剩下地上那片狼藉的陶瓷碎片与水渍。

一场闹剧，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收场了。

顾海峰余怒未消，胸口依旧起伏不定，脸色十分难看。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呆立原地的沈妙音，眼神复杂，有愧疚，也有后怕，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沈妙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坐回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这场风波伤的不只是他的面子，更是他对人的信任。

李玉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爸，您别动气，当心身体。”

她一边给公公顺气，一边给女儿使眼色，“敏芝，快去拿扫帚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哦，哦，好。”

顾敏芝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跑去拿工具，经过沈妙音身边时，眼神躲闪，带着几分不自在和歉意。

顾昌海脸色凝重，摇了摇头，对李玉华低声道，“真是……没想到徐家这孩子变成了这样。”

语气里满是惋惜和不解。

本以为徐卿卿这孩子单纯善良，哪怕是听到儿媳妇的心声知道她会害死他们一家，也是将信将疑，可现在看来，以她的心机，怕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想到这，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冷沉。

沈妙音赶紧过来帮忙清理碎片和水渍，动作小心翼翼。

她偷偷瞄眼站的笔直的身影，周围的声响变得模糊，所有感官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顾耀赫的身上。

他站在那里，侧脸线条冷硬，目光没有去看离开的徐卿卿，也没有参与眼前的忙乱，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沈妙音身上离开。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审视，也不再是暴风雨前的压抑，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沈妙音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手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印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刚才经历的一切不是梦。

是他看穿了谎言，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在众人面前还了她清白。

【他相信了我？】

【他为什么会相信我？他不是一直……】

疑问和酸涩暖流在胸腔里冲撞，让她喉咙发紧，鼻子发酸。

她看着他，想从眼中找到答案，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墨海。

顾耀赫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他终于动了，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绕过桌角，一步步朝她走来脚步很稳，一步步，仿佛踩在沈妙音的心跳节拍上。

餐厅里，收拾残局的声音似乎都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或无意地，又一次悄悄聚焦在这对视的两人身上。

顾耀赫在沈妙音面前站定。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侵袭着沈妙音的感官。

沈妙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尖蜷缩得更紧。

他要说什么？

道歉？还是解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耀赫缓缓抬起手。

他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却不是碰触她，而是越过了她的肩膀，伸向了她身后餐边柜上放着的一盒纸巾。

他抽出一张纸巾，然后，递到了沈妙音面前。

他的动作略显生硬，甚至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笨拙。

沈妙音愣住，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张洁白的纸巾。

“擦擦。”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只有两个字，没有任何修饰，甚至听不出太多情绪。

但沈妙音的眼泪却因为这两个字，毫无预兆地，猛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这个狗男人不是说好了是徐卿卿的舔狗么？为什么突然关心我了？真该死！我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感动！】

听到沈妙音的心声，顾家全家上下紧绷的情绪稍稍释怀。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快速接过那张纸巾，攥在手心，像攥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指甲几乎要嵌进柔软的纸里。

她没有擦，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顾耀赫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眸色深了深，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似乎只想让她一个人听见，“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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