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们的关系

“夜闯皇陵！”

萧决那四个字，淬着冰，含着血，带着一种要将这天地都焚烧殆尽的疯狂与决绝。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他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所点燃。

苏晚璃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看着他那双因极致的痛苦与仇恨而燃烧的眼眸，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她知道，他正在被十五年的梦魇，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行。”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萧决那即将燎原的怒火之上。

“你说什么？”萧决猛地回头，那眼神，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困兽，充满了暴戾与不解。

“我说，不行。”苏晚璃没有退缩，她迎上他骇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是全然的冷静与不容置喙的坚定。

“夜闯皇陵，是等同于谋逆的大罪。”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以为，你闯进去，打开了棺椁，就能得到真相吗？不，你得到的，只会是皇上早就为你准备好的天罗地网，和一个‘大逆不道，意图刨掘祖坟’的千古骂名！”

“到那时，你身败名裂，母妃的案子，将永无昭雪之日！这，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结局！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成全他们的阴谋！”

苏晚璃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这疯狂计划背后，那血淋淋的、自取灭亡的真相！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萧决低吼出声，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力，“等吗？像过去的十五年一样，继续等下去吗？晚璃，我等不了了！”

他等不了了。

每多等一天，他母亲的冤魂，就要多背负一天的污名。

每多等一天，他心中的仇恨，就要多灼烧他一分。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苏晚璃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伸出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握住了他那只冰冷颤抖的、完好的左手。

“不，我们不等。”

她用的，是“我们”。

“萧决，你听我说。”她的声音，放缓了，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这桩案子，从你把它交给我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它是，我们的事。”

“我们的关系，不是主君与臣属，不是利用与被利用。我们是夫妻，是战友，是这世上，唯一能将后背完全交给彼此的人。”

“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冤，我来帮你洗。”

“但，我们要用的，是手术刀，而不是同归于尽的炸药。”

她的话，像一道温暖而坚韧的光，一点一点地，照进了他那片被仇恨与黑暗吞噬的心。

他那双狂暴的眼眸，渐渐平息，只剩下最深沉的、浓得化不开的依赖。

他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这世间唯一的浮木。

“那……我们该怎么做？”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已没了方才的疯狂。

苏晚璃知道，她把他拉回来了。

“那块明黄色的衣角，是我们的突破口。”她的思路，瞬间变得清晰无比，“皇上的反应，已经证实了它的存在。但，也仅此而已。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去惊动陵寝，而是找到……除了你父皇之外，第二个能证明它存在的人证！”

萧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是说……”

“十五年前，摘星楼下，第一个发现母妃遗体的人是谁？第一个整理遗物、撰写尸格的太监或仵作，又是谁？”苏晚璃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皇上可以处理掉所有核心人证，但他不可能将当晚所有当值的宫人，都灭口！总会有人，看到过那块衣角！总会有人，还活在这宫里的某个角落，带着这个秘密，活了十五年！”

“只要我们找到他，让他开口，我们就有了一把，可以名正言顺，逼迫皇上‘重审旧案’的钥匙！”

“到那时，我们再开棺，便是奉旨查案，天经地义！”

一番话，抽丝剥茧，逻辑缜密，瞬间为萧决指明了一条全新的、充满了希望的道路！

他那双死寂的眼眸，终于重新燃起了两簇冰冷的、充满了算计的火焰。

他看着眼前的苏晚璃，看着她眼中那份为他筹谋、与他共担风雨的坚定，那颗被撕裂得支离破碎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爱”的力量，缓缓地、温柔地缝合了起来。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伸出手，将她轻轻地、珍重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没有了方才的疯狂与掠夺，只有最深沉的、失而复得的安宁。

“晚璃，”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那令他安心的气息，声音沙啞，却带着此生最重的承诺，“你说得对。”

“我们的关系……”

“是我的命。”

就在这时，一名亲信护卫在门外急声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

“太子殿下……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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