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苏尚书悔不当初

“太子殿下……病危！”

亲信那一声急报，如同一块巨石，狠狠砸入靖王府这片刚刚经历过风暴、尚未平息的湖面，激起滔天巨浪。

书房内，那刚刚因共同的仇恨而升起的、脆弱的温情，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什么时候的事？”萧决的黑眸瞬间恢复了属于“活阎王”的锐利与森寒。

“就在一炷香前！”亲信语速极快地禀报，“宫中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在东宫批阅奏折时，突然口吐黑血，昏迷不醒！太医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陛下震怒，已下令封锁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

口吐黑血！

昏迷不醒！

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苏晚璃和萧决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算计。

好一招“围魏救赵”！

宁王刚刚被禁足，贤妃刚刚“畏罪自尽”，他便立刻在东宫点起了一把大火！

他这是要将所有的水搅浑，让所有人的视线，都从他身上，转移到储君的安危之上！更是要借此机会，试探皇帝的底线，并向他们——靖王府，发出最恶毒的挑衅！

“王爷，您看……”

“本王立刻入宫。”萧决没有丝毫犹豫。

太子，是他们目前对抗宁王最重要的盟友。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去。

“我跟你一起去。”苏晚璃立刻说道。中毒，正是她的专业领域。

“不。”萧决却断然拒绝。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现在的东宫，是龙潭虎穴。你不能去。”

他不能再让她置身于任何一丝危险之中。

“可是……”

“听话。”萧决的语气不容置喙，他握住她的手，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府里的事，交给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再不迟疑，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苏晚璃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京城的这盘棋，又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萧决走后，整个靖王府都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苏晚璃没有睡，她回到书房，就着灯火，开始仔细研究那份德贤皇贵妃的卷宗，试图从那寥寥数语中，找出更多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管家在门外，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语气通报：

“苏提刑……尚书府的……苏大人，前来求见。”

苏大人？

苏晚璃的指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苏宏光。

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萧决刚一离府、京中局势最紧张的深夜前来。

他的来意，不言而喻。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身便服的苏宏光，被管家引了进来。

不过短短数日未见，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礼部尚书，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两鬓斑白，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与惶恐，再无半分往日的威严。

他对着苏晚璃，深深地、恭敬地作了一揖。

苏晚璃没有让他起身，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问道：“苏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那疏离的、冰冷的语气，让苏宏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女儿，看着她那张与她母亲有七分相似、却比她母亲冷硬百倍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悔恨的苦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悔啊！

他怎么能不悔！

苏雅柔大婚之日，新郎官被爆出早有外室私生子，整个尚书府，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李家连夜退了婚，他苏宏光，也成了朝堂之上，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随着他那个宝贝女儿的愚蠢，毁于一旦！

而他当初弃如敝履的这个大女儿，却一步登天，成了连陛下都要倚仗的“女神捕”！

“晚璃……”他终于忍不住，换上了父亲的口吻，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爹……爹知道错了。爹当年，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听信了柳氏那个贱人的谗言，才……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他“噗通”一声，竟双膝跪地，老泪纵横。

“爹求你，看在你那早逝的母亲的份上，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血脉之情上，拉尚书府一把吧！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血脉之情？

苏晚璃终于抬起眼，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冰冷的、看穿一切的嘲讽。

“苏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将他所有的伪装，都剥得干干净净。

“你来求我，不是因为你悔不当初。而是因为，你压在苏雅柔身上的赌注，输得一败涂地。你发现，我这个‘弃女’，如今比你那个‘嫡女’，更有价值了，对吗？”

苏宏光浑身一颤，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所谓的‘父女之情’，只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当年，你将我扔在乡下庄子，自生自灭之时，你在哪里？”

“柳氏母女将我骗至偏院，下药囚禁，要毁我清白之时，你又在哪里？”

“她们诬陷我杀人，要将我活活打死，以证家法之时，你，又在哪里？”

苏晚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眼神，冰冷，陌生，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

“苏尚书，你听清楚。”

“我的父亲，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偏僻的庄子里。”

“而你，”她顿了顿，一字一句，为他，也为原主那段屈辱的过往，落下了最后的判词，“不过是个，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都可以拿来当做仕途筹码的……陌生人。”

“靖王府的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管家，送客！”

苏宏光被管家“请”了出去，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靖王府门前，看着那扇在他面前重重关闭的朱漆大门，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女儿。

而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可以被救赎的机会。

书房内，苏晚璃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了结了这段孽缘，她的心中，却并无快意，只有一片空茫。

就在这时，小桃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小姐！小姐！宫里递了牌子出来，是……是皇后娘娘，单独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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