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皇帝的权衡之术

当那句“她，不行”如同一道冰冷的圣旨，将苏晚璃与那座藏着惊天秘密的皇家硫磺矿场彻底隔绝开来时，御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沉凝，瞬间化作了无声的、却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的对峙。

萧决没有说话，但苏晚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只紧握着她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是极致的、被当成棋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

他明白了。  父皇，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衔尾蛇”，也不在乎什么“黑狱”。  他准许他去查，不过是给了他一条，可以去咬死宁王的狗链。  而他禁止苏晚璃前往，便是死死地攥住了那条狗链的另一端！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真相。  他要的，是平衡。是他两个儿子之间，永无休止的、血腥的内耗！

“儿臣，遵旨。”  许久，萧决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他没有再多言一句，只是深深地看了龙椅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然后，拉着苏晚璃，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御书房。  那背影，再无半分父子之情，只有恩断义绝的决绝。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比皇陵的地宫还要冰冷。  “我不去。”  苏晚璃的声音，清冷而坚定，率先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说什么？”萧决猛地回头，那双因愤怒而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我说，我不去。”苏晚璃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退缩，只有全然的、冰冷的理智，“这是他为你我设下的陷阱。你若带我同去，便是抗旨不遵。你若不带我，便是孤军深入。无论你怎么选，都是输。”

“那又如何！”萧决低吼，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狰狞的痛苦与无力，“难道就因为他一道旨意，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穆阳将军还在那座人间炼狱里！你手臂上的伤，还未痊愈！这个仇，我不报，我枉为人！”

“我没说不报。”苏晚璃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轻轻地、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覆上了他那只因愤怒而紧握成拳的、完好的左手，“但，我们要用我们的方式。”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陛下不让去，那便不去。”  她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算计的弧度。  “可他，没说不让皇城司里，那个姓苏的‘女神捕’去。”

萧决的瞳孔，骤然收缩，写满了无尽的骇然！  他明白了！  “不行！”他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太危险了！昨夜的刺杀，你忘了吗！”

“我没忘。”苏晚璃反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所以我才更要去。萧决，你冷静下来想一-想。‘黑狱’，藏着穆阳将军，更可能藏着‘衔尾蛇’和‘影阁’的核心秘密。你带人闯进去，面对的，必然是机关重重、死士环伺。你需要一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最混乱的现场中，找出最关键线索的眼睛。”  “你需要一个，能在找到穆将军的第一时间，判断他生死，并进行急救的医生。”  “你更需要一个，能让那些可能被你们找到的、早已化为白骨的‘罪证’，亲口说出真相的……法医。”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需要我。”

萧决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光芒，那颗因愤怒与恐惧而狂跳的心，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他知道，她说得没错。  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恐惧，在她这份全然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信任与担当面前，都化作了最深沉的悸动。

“好。”  许久，他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于她的，孤注一掷的信任。  “但，你要答应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锁住她，一字一句，立下了他最后的底线，“你，只能跟在我的身后。若有半分不对，赵四会立刻带你离开，无论……发生什么。”

当夜，京郊，皇家硫磺矿场。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三千皇城司缇骑，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将这座早已废弃的矿场，围得水泄不通。  萧决一身玄色劲装，手持长剑，立于阵前，周身散发出的杀气，几乎要将这夜色都冻结。  而在他身后，一名身着普通皇城司仵作服饰、脸上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与她身份格格不入的、精巧的药箱。

“王爷，”赵四上前，沉声禀报，“矿场之内，并无守卫。只有……一座看似普通的，土地庙。”

“那便是入口了。”萧决的声音，冰冷如铁。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嗜血的寒芒。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一眼。  然后，他举起长剑，向前，猛地一挥！  “闯！”

土地庙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座早已斑驳的土地神像。  然而，当萧决按照那疯癫老兵的呓语，转动机关时，那神像的基座，竟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盘旋向下的、通往地狱的入口！  一股混杂着硫磺、血腥与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从那黑暗的深渊中，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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