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天子之罪
“……陛……下……”
当穆阳将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淬着血、含着恨的字时，靖王府那间临时改造的密室之内，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来自九幽地狱的最终审判，将萧决心中那最后一点，名为“父子之情”的、脆弱的侥幸，彻底击得粉碎！
他全明白了。
这不是宁王的“影阁”！这甚至不仅仅是前朝的幽灵！
这是，一场由他最敬畏的父皇，亲手导演、并掩盖了数十年的……惊天血案！
“噗——！”
穆阳将军在吐出那两个字后，那双刚刚迸发出一丝清明的眼眸，瞬间涣散，整个人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一口黑血，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将军！”
陈啸天发出一声悲痛的嘶吼。
“别动他！”苏晚璃冰冷而决绝的声音瞬间镇住了所有人的混乱！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早已备好的银针，精准地刺入穆阳身上几处护心大穴，暂时封住了他那即将离体而去的最后一丝生机！
“快！将他转移到冰窖！物理降温！小桃，准备我给你的‘续命’汤剂，立刻给他灌下去！”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精准、有条不紊。在苏晚璃的指挥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将穆阳将军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
密室之内，只剩下萧决和苏晚璃，以及那具早已冰冷的、“狱主”的尸体。
萧决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沾染了穆阳黑血的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种，信仰崩塌后的、死灰般的空洞。
“萧决。”
一道清冷、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将他从那即将吞噬他的黑暗中，强行拉了回来。
是苏晚璃。
她走到他的身边，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他那只冰冷颤抖的、完好的左手。
“看着我。”
萧决缓缓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眸，撞入了她清澈而坚定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全然的、冰冷的理智。
“我不管他是谁，我不管他坐的是什么位置，”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足以撼动山河的誓言，“我只知道，他杀了你的母亲，伤了我的手臂，构陷了你的兄弟，更将一位护国忠良，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是，我们的敌人。”
“这就够了。”
她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黑暗与迷茫。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恐惧与迷茫都已褪去，只剩下属于“活阎王”的、即将焚尽一切的滔天烈焰！
他缓缓地、重新将目光，落回那具“狱主”的尸体之上。
“他，必须开口。”萧决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已经死了。”
“死人，更能说实话。”苏晚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戴上手套，在那具“狱主”的尸体上，开始了细致的检验。这一次，她的目的，不再是寻找死因。
“你看他的牙齿，”苏晚璃用镊子拨开死者的嘴唇，“他的后槽牙，有两颗是被人为拔除后，又用西域特有的‘黑金’镶嵌的。这种手法，在大雍极为罕见，但在二十年前的前朝宫廷，却是那些负责试毒的‘影卫’的标志。”
“再看他的骨骼。”苏晚璃拿起一把小巧的骨刀，精准地切开死者的手腕，“他的腕骨，有被人用特殊手法强行折断，再重新接上的痕迹。这是前朝‘赢氏’训练死士的独门秘法，名为‘碎骨重塑’，能让人的腕力，爆发出超越常人的力量。”
每一个发现，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萧决的心上，将那个最可怕的推论，证实得严丝合缝！
“他，是前朝的幽灵。是赢氏，埋在你父皇身边，最深的一颗钉子。”苏晚璃缓缓站起身，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而宁王，不过是他们推到明面上，用来吸引我们所有人注意力的、最完美的棋子！真正的风暴，从始至终，都不在朝堂之上。”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从孙思邈手中夺下的、画着皇陵地宫图的账册之上。
“而是在，那座陵寝里！”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京城情报的暗探，神色骇然地，疾步而入，单膝跪地！
“王爷！苏提刑！”
“东宫……有异动！”
“太子殿下，在被解除禁足后，并未有任何动作。但……但是他宫中，却悄悄送出了一样东西！”
暗桩呈上一个用蜡封的木盒。
萧决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通体漆黑的、由不知名金属打造的……半截虎符！
“这是……”
“这是当年，陛下登基之时，穆阳老将军交出兵权后，与太子殿下私下定下的‘君子之约’！”随行而来的陈啸天，失声惊呼，“此符共有两半，一半在太子手中，另一半……则在穆家军，那三万将士，如今的统帅手中！”
“持此符者，如见太子亲临！可……可号令三军！”
萧决的心，在这一刻，雪亮！
他明白了！
太子，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这是在用一种最决绝、也最信任的方式，向他，交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他，要与他们，并肩作战！
“王爷！”
苏晚璃猛地站起身，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爆发出前所未備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我们，必须立刻去见太子！”
“穆将军的证词，加上这半块虎符，我们……”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可以，逼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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