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吾心安处

【永安二十年，秋】

距离那场奠定了新朝基业的“皇陵血战”，已然过去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长成一个风华绝代、足以担起整个王朝未来的储君；也足以让一个刚刚从血与火中获得新生的王朝，在一位铁腕帝王与一位“明镜皇后”的共同治理之下，迎来史书之上都从未有过的……千古盛世。

东海之滨，琅琊台。

传说中，此地是神仙入海之处。而此刻，那云雾缭绕的、传说中的仙境之巅，正静静地坐着一对早已被天下人奉若神明的中年夫妻。

萧决一身玄色常服，早已褪去了帝王的威严，那张被岁月雕刻得愈发俊美深邃的脸上，没有了半分当年的杀伐与冰冷，只剩下看透了繁华与血腥后的无尽温柔。

他的身旁，是那个他爱了一生，也爱了两世的女人。

苏晚璃一身青衣，依旧风华不减当年。那双曾看透过无数死亡与罪恶的清亮眼眸，在这一刻，只剩下被岁月淘洗过的、与子偕老的宁静。

“京城，又来信了。”

苏晚璃笑着，将一封由信鸽带来的“家书”递到了萧决的面前。

信是他们的儿子，早已“监国”多年的皇太子萧明写的。

信上说：

“……儿臣，已按母后所授‘指纹比对之术’，破获了江南盐铁贪腐悬案，人赃并获，朝野震动。父皇与母后，可安心云游……”

“……另，妹妹（长公主萧念）于三日前，亲率提刑司精锐，远赴南疆，捣毁了当地最后一个‘人祭’邪教。她在信中让我转告母后，说……她没有，给您丢脸。”

萧决看着那封写满了传承与骄傲的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满足。

十年前，他便已效仿上古圣君，退位让贤，成了大雍王朝最年轻，也最“不务正业”的太上皇。

他将那曾用尽所有才亲手拿回的万里江山，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他那早已展露出惊世之才的儿子。

然后，便带着他的皇后，开始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云游天下。

他们曾重返断魂关，在那曾血流成河的悬崖之上，看云海翻腾；他们也曾泛舟江南，在那曾万民叩拜的扬州城内，听吴侬软语。

他们看遍了这由他们亲手开创的河清海晏，也见证了这由他们亲手播下的“明镜之术”的种子，早已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上生根发芽，开出了最璀璨的、名为“公道”的花。

“你看，”苏晚璃缓缓地靠在了他那依旧坚实而温暖的肩膀上，看着那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沧海，“你说得对。”

“我，真的，改变了一个时代。”

“后悔吗？”萧决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边的呢喃，“后悔来到这个充满了罪恶与不堪的世界吗？”

“不悔。”

苏晚璃笑了，那笑容温柔了整个海天之间的壮丽霞光。

她转过身，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他那早已染上了几丝风霜的鬓角。

“若无你，我苏晚璃，不过是另一个时空，一缕不知归处的游魂。”

“若无我，”萧决握住她的手，在那光洁的指节上印下了一个缱绻而虔诚的吻，“我萧决，也只是皇陵之下一具充满了仇恨的孤魂。”

“晚璃，”他看着她，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眼眸里，是积淀了二十年、早已融入骨血的最深沉的爱意，“谢谢你。”

“谢谢你，肯为我，来到这个世界。”

苏晚璃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踮起脚尖，迎着那咸湿的海风，与那壮丽的晚霞，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身后，是他们开创的万里盛世。

而眼前，是他与她的……地老天荒。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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