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斩首
冰凉于从指尖蔓到心底。
“殿下果然坦诚，对我亦是利用。”
南宫墨扫她一眼，薄冷淡然“利用与否，重要么？”
“本宫只问你，你是想立刻消失在这灯河之下，等着新人顶替，还是抓住机会暂时活着？”“或许你还能搏一线生机。”
他微微侧首，寒彻视线直刺赫连明珠混乱不堪的内心，“你身前身后皆是火坑，但本宫……”
他顿了顿，语气虽冷酷却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诱惑，“本宫的胜算总比你身后那位要大得多，如何选，端看你够不够聪明。”
如何选？
身前是杀伐决断的太子南宫墨，身后是心狠手辣、掌控着她至亲性命的媚娘。
两个深渊。
赫连明珠只觉得头痛欲裂，心脏似被无形的巨手撕扯。
南宫墨的话，一如裹着蜜糖的砒霜。
她孤身踏入他的棋局，结局未必比死在媚娘手里好多少。
可她博得，就是那渺茫的生机。
她要活着回去见阿爹阿娘和弟弟。
活着，才有说其他话的可能。
死死咬着下唇，直至尝到丝腥甜。
尖疼让她混乱的思绪勉强凝聚。
抬起头，隔着眼前的朦胧，嘶哑启唇， “殿下，我同意了。”
南宫墨意味深长的嗯声，兀自离开。
微凉的夜风涌入，背影融入黑夜。
舱内的赫连明珠软倒，大口喘息着，倒好像落水之人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哗啦。
竹帘倏地复被人掀开。
赫连明珠惊得浑身一颤，慌忙抬手想拭泪，却已来不及。
媚娘沉着脸钻入，怨毒扫过。
果品未曾动过，锦垫整齐，赫连明珠虽狼狈但却却衣衫完好，发髻未乱。
竟没成事！
“废物。”
媚娘的斥声如淬了冰， “孤男寡女同处一船这么久，你竟连衣衫都没乱？我要你有何用！”
几步冲近，媚娘揪住赫连明珠的衣领，将其粗暴地拖拽起来。
赫连明珠踉跄着向前扑，“饶，饶命。”
她被勒得呼吸困难，窘迫跪地，“太子殿下毕竟非寻常恩客，我需得循序渐进，贸然只会惹他厌恶。”
她艰难地解释着，窒息之下断断续续。
“厌恶？”媚娘眼中寒光更甚，指甲几乎要掐进赫连明珠颈间的皮肉里。
“我要的是结果，我不管过程。”
“他厌恶又如何？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你怀上龙种，他南宫墨再厌恶也得认，你手里那种药不是很多么？”
猛地又将赫连明珠掼回锦垫上，眼神阴鸷欲滴水。
赫连明珠跌回去，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着，颈间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了，但是今日还是有进展的。”
低头掩去眼底那几乎要涌出的怨毒。
心底冰凉的自嘲。
在媚娘眼里，她从来就是个没有思想和尊严，只需按命令张开腿的工具。
甚至连选择恩客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缩在那儿，媚娘心间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些。
冷哼一声理了理自己方才因暴怒而散乱的衣袖，“没用的东西，说说吧，什么进展？”
赫连明依旧低着头，似是惶恐嗫嚅。
“殿下他今日对奴家似乎没有初见时那般冰冷了，他还说……”
赫连明珠故意顿了顿，果不其然引得媚娘急切追问。
“他说，过几日宫中设宴款待外邦使臣，邀奴家献舞。”
“献舞？”媚娘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阴转晴。“好，这可是露脸的大好机会。”
踱了两步，眼中算计氤氲，“南宫墨既主动提及，那看来他对你也并非全无兴趣。”
“男人嘛，装模作样罢了。你当天务必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你的本事，不仅要让南宫墨移不开眼，更要让满朝文武都记住你这张脸。”
说着，媚娘从袖中掏出张银票，看也不看便甩给赫连明珠。
“去置办身出挑的行头，首饰也要最好的，只能成不能败。”
指腹压着银票，指尖冰凉。
五百两啊。
她表现好了，她阿爹阿娘才能一月得一两银子果腹。
可这一身行头，就给了她五百两。
赫连明珠面上却仍顺从应了，“奴家遵命。”
媚娘这才满意颔首，走到船头又停下脚步，居高临下般施舍，“只要你乖乖听话，你阿爹阿娘和弟弟自然会过得好。否则……”
只余阴冷嗤笑，掀帘离去。
竹帘落下，赫连明珠缓缓抬起头。
小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惶恐顺从，只剩冰冷的麻木与深不见底的疲惫。
举起刺眼的银票，耳畔似又想起南宫墨的话。
身前深渊，身后火坑。
他的胜算，似乎确实大一些。
空洞眸中，微弱的决绝悄然凝聚。
两日后，午时。
西菜市口，人围了几圈。
腥气混杂着汗味弥漫，纵空气燥热，也无百姓离开。
行刑台上，周德海、王林翠、钱通等一干主犯只着肮脏囚衣，五花大绑地跪在台上。
刽子手抱刀肃立，刀锋反着刺眼寒光。
“时辰到，行刑！”
监斩官厉喝，令签掷下。
“不！”
王林翠张嘴仰头，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但也是最后一声了。
几声噗嗤，刀光闪过，血箭冲天而起。
几颗人头滚落，浓稠鲜血染红石阶。
与此同时，刑场斜对面的临街酒楼。
窗户半开，陆蓁蓁一身素雅襦裙依靠窗台。
“江南的血债，今日算是讨还了一部分。”
她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了那清水镇的亡魂。
“只是开始。”
南宫墨放下茶盏，沉眸低声，“魏家虽倒但余毒未清，心腹之患仍存。”
“媚娘不知所踪，恐后续有变。”
陆蓁蓁颔首正要说话，目光却无意间扫过楼下刑场外围涌动的人群边缘。
倏地，目光定格，瞳孔骤缩。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布衣戴斗笠的女人。
身形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正随着人流移动。
但恰逢微风吹过，女人的斗笠被掀歪，她下意识侧头去抓。
侧脸露了一点。
宽大的布衣在风吹下也贴在身上，勾出女人的身形。
陆蓁蓁突然觉得很眼熟。
“是她？”
猛地站起身，带了几分急促的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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