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剑宗弟子们被穆念念的怒斥惊得呆立当场，脸上满是愧疚与慌乱。洛水云缓缓蹲下，捡起瑶瑶因鲜血染红的发带，眼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为什么会这样…”洛水云悲呼。

穆念念怒瞪着，看向众人，“我会将一切都好告知墨师兄，告知天下人！”

洛水云闻言，起身激动地开口道：“穆姑娘，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穆念念双眼通红的看着她，就像真心难过一样，“瑶瑶死在你们剑下，这算什么误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没想过杀她的，真的！”

洛水云踉跄地上前，激动地拉住穆念念的衣袖，“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念念冷笑，推开她，“师叔，你又在逃避吗？”

洛水云震住，双手垂落，“我……”

一弟子围上来，反驳道，“瑶瑶是妖，而且是她动手在先，我们只不过是失手罢了。”

众人之间传来回应，“没错，况且事情经过我们也知道了，墨清涟偷袭宗主，他理应逐出师门…”

声音起起伏伏，不断传来讨伐声。

“墨清涟是妖，沈洁刻意隐瞒，同样该罚…”

“墨清涟偷袭宗主，残害师长未遂，理应该死。”

“瑶瑶身为半妖，动手在先，死不足惜…”

他们的声音越发浩大，此起彼伏的声讨中，成功将瑶瑶之死推脱，他们原本因愧疚自责而弯下的腰直了起来。

他们站在洛水云和温执的身后，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全然看不见刚才的惊讶，自责，愧疚。

洛水云攥紧拳头，温执捏住剑，两人沉默片刻后抬起头，他们罪孽深重，但墨清涟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有错，但若是承认，牺牲的便是整个剑宗成千上万的弟子。

他们的罪，他们不认，因为他们不能只一人的牺牲而失去万千剑宗弟子的生命。

穆念念看向剑宗众人，深知自己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连忙后退。

剑宗的人拔剑想要动手，穆念念慌了。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人群中一弟子说道，“穆姑娘，请不要执迷不悟，继续袒护一个半妖。”

“袒护一个剑宗的敌人…”

穆念念愣地抬起头，洛水云也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他们，神情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忽的，一群弟子赫然跪下，齐声高呼：

“请宗主做主清理门户，诛杀墨清涟，以及袒护他之人。”

洛水云愣住，耳边的齐呼声却络绎不绝。

“请宗主做主，清理门户！”

眼前的一切好熟悉，洛水云泛起一阵苦笑。十八年前的记忆回闪而来，那时的她追杀媚娘，明明已经知晓她是被冤枉，真正杀害前宗主的半妖是屈臣。可是她并没有选择纠正错误，而是将错就错…

她和屈臣追着因被围剿而早产的媚娘到达林中深处。屈臣先一步找到了媚娘并准备杀她灭口，也就是在那时，洛水云就已发现了屈臣身上半妖的气息。

她躲在林后，亲眼看着屈臣妖化杀了媚娘，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说不出话，洛水云得知真相向前动手，在一个神秘女子的帮助下成功杀了屈臣。

女子告诉洛水云承担自己的罪孽，承认自己的错误，救下被冤枉的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那时的她是宗主的热门候选人之一，如果被人知道她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自己将无缘宗主之位。

在女子消失之后，她查看过媚娘的气息，那时的她尚且还有一口气。可她并没有搭理而是转身离开。

现在的剑宗弟子不就正是当初的她吗？为了逃避罪孽，同样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洛水云向前一步，温执出神地看向她，等着她的动作，他期待着，期待着师父迷途知返，期待着师父转身戾声反驳弟子，带着他们赎罪。

可是没有。

“众弟子听命，全力追查墨清涟下落，若发现他立刻诛杀！”

温执在她话闭的一瞬间呆愣地抬起头，手中的剑在错愕之中落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在一阵应答中，众弟子拿起剑向着穆念念的方向群起攻之。

温执看向洛水云，想起自己拜师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拜师大典当天，温执第一个上了万人梯，洛水云欣赏他的天赋，径直走向他，递出内门弟子的名牌。温执至今记得她当时对自己说的话——

“你天资卓越，我愿收你做云霄峰门内弟子”

“望你日后应当刻苦修行，维护天下正道”

“做一个正直无私的人，利用手中的剑斩断天下不公。”

他呆愣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师父，回想起三年前剑宗大比后她的反应，她迫切的想杀掉墨清涟。

那时他只以为是师父对妖有所执念，认为她只不过是因为师叔祖的死而痛恨天下的妖。所以那时的自己偷偷改变了试妖刀的反应救下墨清涟。

也是那天回到云霄峰，洛水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时不时还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半妖。

温执认为墨清涟无辜，他上山修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伤人的消息，所以温执不愿看到无辜的人收到惩罚，认为墨清涟是半妖就该死。

自己跟谢洛水云一起修行数十年，从来没有质疑过她的品行，可今天，温执只觉得那日拜师大典的对白如此的可笑。

温执跪在地上，泪水从面颊滑落。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洛水云突然变得冷漠，开始频繁提及"妖孽该死"。原来这一切早有预兆。

"师父，您说过要做一个正直无私的人。"温执抬起头，双眼通红，"可您看看现在的剑宗，看看我们成了什么样子！"

洛水云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十八年前的选择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如今这根刺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转身，向那些不断逼近的弟子们走去。

"诸位，"她提高了声音，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疲惫，"今日之后，沈洁以及他的所有弟子均和剑宗没有干系。"

温执震惊地看着她，只见洛水云突然抬手，一道剑气冲天而起，直指云霄峰方向。在弟子们呆滞的目光中，那座剑宗最高峰轰然倒塌。

"师父！"温执想要上前，却被洛水云抬手止住。

"你也走吧，"她低声说，"离开这里，去寻找真正的正义。"说罢，她转身走入剑宗弟子人群中，留下神情震惊的穆念念和温执。

温执望着师父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明白：有些错误一旦铸成，便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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