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墨清涟望着溪水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蔷薇花瓣，刺尖的微痛让他眼神清明了几分。
“峰塌了？”他低声重复，忽然想起剑宗那道冲天而起的剑气，心头猛地一沉，“是在南边的那座吗？”
少年点头答“是”。
桑葚蹲在溪边的手骤然收紧，溪水顺着指缝漏走，带起细小的沙砾硌着掌心。
她知道云霄峰对洛水云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执掌剑宗的根基，如今轰然倒塌，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挣扎。
“多谢告知。”墨清涟将野蔷薇递给桑葚，“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桑葚立刻站起身，脚踝的钝痛让她踉跄了一下，却倔强地站稳。
墨清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以及她红肿的脚，终是摇头拒绝。
“不行。”
“为什么？！”
“剑宗状况不明，我不放心你。”
桑葚上手拉住他的衣服，眼神坚定无比，“那你呢，你身上还有伤，我也不放心你。”
墨清涟望着她攥着自己衣袍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烫得他心口发颤。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到嘴边的拒绝忽然卡了壳。
桑葚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溪边的水汽，像沾了晨露的草叶，“你说过要一起找到瑶瑶的，现在怎么能丢下我？”
看着桑葚如此坚决，他便该明白，这丫头看着软，骨子里却犟得像块石头，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罢了。”墨清涟终是松了口，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抓好了，别乱动。”
桑葚猝不及防被抱起，惊呼一声，慌忙搂住他的脖颈。她的鼻尖蹭到他衣襟上的血腥味，混着野蔷薇的淡香，奇异地让人安心。
桑葚低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道：“你的伤……”
“不碍事。”他大步往柳林走，脚步稳得像踏在平地，“倒是你，再乱动扯到脚踝，我可不管。”
桑葚立刻乖乖缩起脚，却忍不住嘟囔：“明明是你不让我自己走的。”
墨清涟低笑一声，笑声震得胸腔微微发颤，传到桑葚耳里，像春日融冰的溪流，轻巧地漫过了心头。
与此同时， 柳林深处。
沈洁正坐在一块青石上煮茶，鹤毛披肩搭在石边，被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月白的里衣。
叶不凡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师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你想让师弟离开，为什么又要安排这一切？”
沈洁缓缓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仰头望向剑宗倒塌的山峰。
沈洁望着那道消散在云层里的烟尘，指尖捻着茶盏边缘的水渍，声音淡得像柳林里的雾。
“离开？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叶不凡攥紧了剑柄，指节泛白。
“可您明知道，洛水云已经下了绝杀令，现在放他走，无异于把他们往刀山上推！”
“您明知道，他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洛水云已经下了追杀令，那些弟子现在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生啖他的肉！”
“生啖他的肉？”沈洁低笑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他们配吗？”
他转身拿起石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在盏中轻轻晃动。
“十八年前，洛水云杀了媚娘说是为了宗门。如今她护着那些弟子，也说是为了宗门。可宗门是什么？是让他们拿着‘正道’当刀子，随意屠戮无辜的地方吗？”
叶不凡愣住：“师父，您不是说……”
“我说过的话多了。”沈洁打断他。
他将茶盏递过去，“尝尝这茶，去年在江南采的，放了一年，味道反倒醇了些。”
叶不凡没接，只是皱眉：“您到底想做什么？温执和穆念念都在往这边来，万一他们撞上……”
“撞上才好。”沈洁收回茶盏，自顾自抿了一口，“温执是洛水云最得意的弟子，却偏偏长了颗认死理的心。”
“我要让他们看看清楚。”
沈洁望向柳林入口，那里的柳枝正轻轻晃动，像是有人在靠近，
“看看他们一心维护的宗门，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龌龊。看看他们奉若神明的规矩，是怎么变成杀人的刀的。”
他忽然转头看向叶不凡，目光锐利如剑。
“你以为我安排这些，只是为了让清涟逃？我是要让他看清楚，他躲不过去。”
“躲不过去？”叶不凡脸色更沉，“那您还……”
“躲不过去，才要学会自己站着。”沈洁的声音陡然转冷，“他身上流着半妖的血，这是天生的罪。可这罪，不该让他一个人扛。剑宗欠他的，洛水云欠他的，总得有人出来还。”
叶不凡猛地抬头：“您是想让他……”
“我想让他活着。”沈洁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但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委曲求全的活着，我要他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他抬手指向剑宗的方向，那里的烟尘渐渐散去，露出青灰色的山影。
“洛水云毁了云霄峰，是想告诉所有人，她护着宗门。可她忘了，云霄峰塌了，根基就动了。根基动了，有些藏在土里的东西，就该露出来了。”
叶不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忽然看见柳林入口处闪过一抹青灰色的衣角，是温执来了。
他刚要出声，就被沈洁按住。
“嘘。”沈洁示意他噤声，自己则重新坐下，慢悠悠地往茶炉里添了块木炭，“我们的客人来了。”
柳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深洁泡上三杯茶水，等待着他们。
沈洁将第三杯茶放在石案另一侧，指尖刚离开杯沿，就听见柳枝簌簌作响。
温执的青灰剑袍先探进来，紧接着是穆念念！
“师叔…”温执看见沈洁，猛地收住脚，腰间的内门铭牌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响。
穆念念激动万分，几步冲到沈洁面前，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尖锐：
“沈仙君！我们险些死在剑宗！”
沈洁皱起眉头，向他们身后望去，“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温执有些疑惑，难不成沈洁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不成？
沈洁猛得意识到什么。
“瑶瑶呢！”沈洁端起的茶杯瞬间落在地上，碎成几份。
穆念念的声音突然卡壳，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
她张了张嘴，眼眶瞬间红透：“瑶瑶死了。死在剑宗弟子的剑下，他们还说她是妖，死不足惜！”
石案上的茶水轻轻晃了晃。
沈洁没看她，只是捻了捻茶盏的边缘：“温执，她说的是真的？”
温执的喉结滚动了许久，才艰难地点头，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
他说不下去，握着剑的手剧烈颤抖，“师叔…对不起…”
(https://www.02ssw.cc/5029_5029067/23957099.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