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沈洁沉默许久，脑海中浮现的是瑶瑶那傻丫头纯真的笑脸。
“啪嗒”几声，几滴泪砸在地上。
他原以为会等来温执，穆念念还有瑶瑶，却没想到先听到这样的消息。
柳林里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鹤毛披肩猎猎作响，像谁在无声地叹息。
“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叶不凡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他虽不了解洛水云，可他不信剑宗的弟子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们说瑶瑶动手在先。”温执的拳头攥得死紧。
穆念念观察周围，心底一笑，准备再给这微妙的气氛添一把火。
她哭声道：“洛师叔嘴上说着要正直，转头就为了宗门名声，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肯说！”
“就这么冷眼旁观的看着瑶瑶死在千剑之下！”
“够了。”
沈洁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声音变得颤抖，“温执，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师父……她让弟子全力追杀墨师弟，还说……还说要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沈洁重复了一遍，最后气极反笑，“洛师姐当真也是这么说的。”
温执沉默并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明了。
叶不凡一愣，连忙过去扶住沈洁。
沈洁没回答，只是看向温执：“那你呢？”
温 执握住手中的剑，抬起头，眼神坚定，“墨师弟从未害过人，瑶瑶更是天真无邪，他们不该死！”
“可宗门觉得他们得死”沈洁打断他，“剑宗的弟子这么觉得，洛水云自己也这么觉得。
他们坚信‘妖必为恶’，坚信‘维护宗门便是正道’，所以杀起人来，才能那么理直气壮。”
沈洁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决绝，“既然如此，我便不再顾念这所谓的宗门情谊。”
温执，“沈师叔，你想…”
“自然是，”沈洁冷笑一声，“助我的徒弟复仇。”
叶不凡握紧了拳头，他抬头看向沈洁，“师父…我能自己冷静一下吗？”
穆念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很快收敛。
沈洁看了叶不凡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便摆了摆手：“去吧。”
叶不凡转身时，剑柄撞在树桩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回头，脚步踉跄地钻进柳林深处，背影在摇曳的枝条里忽明忽暗，像片找不到方向的叶子。
穆念念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刚要开口，就被沈洁冷冷打断：“你也想走？”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慌忙摇头：“弟子不敢，只是觉得……叶师兄他或许需要些时间。毕竟……”
沈洁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茶渍混在一起，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瑶瑶的死你看得一清二楚？”
穆念念心头一跳，道：“是……弟子亲眼所见，那些弟子围着瑶瑶，剑剑都往要害刺，洛师叔就站在旁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吗？”
沈洁捏着碎瓷片站起身，鹤毛披肩垂落的边角扫过石案，带起一阵冷风。
穆念念的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显然是对瑶瑶的死感到心虚。
温执在一旁听得疑惑，忍不住开口：“师叔，你怎么了？”
“没什。”沈洁松开手，碎瓷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过奇怪…”
他转向温执，目光缓和了些：“洛水云是你的师父，你打算怎么做？”
温执握紧剑柄，指节泛白：“弟子不会杀她，但我也做不到违背内心正道。”
沈洁看着他，心中泛起苦涩。
“师姐好歹教导出你这样的弟子…”
“弟子只想求个公道。”
温执抬头，眼中没有丝毫犹豫，“瑶瑶不能白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只愿天下公正。”
沈洁看着他，忽然笑了，这笑意终于抵达眼底，像冰雪初融的湖面：“剑宗还能有你这样的弟子…真好。”
“真好…”
他抬手摘下腰上的宗门长老牌交给温执，“叶不凡拒绝了我成为宗门宗主的候选，现在这便给你了…”
温执接过长老牌，只觉得入手微凉，上面还残留着沈洁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药香：“师叔，您这是……”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沈洁转身往柳林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要赴一场久别的约
“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剑宗能在你这样的人手中发扬光大。”
温执愣住，站在树下，抬眸看着沈洁的背影渐渐沉浸在晚霞里。
他看着沈洁的背影，急道：“沈仙君！”
沈洁只是微微抬手，随后化作一只白鹤离开。
柳林里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柳枝狂舞，像无数只挥舞的手。
温执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他明白，有些藏在暗处的龌龊，总得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撕得粉碎才好。
他看了穆念念一眼，冷声道：“走吧…”
柳林深处，叶不凡靠在一棵老柳树上，掌心还攥着那枚被沈洁拒绝的茶盏碎片。
碎片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他却像没察觉，只是望着剑宗的方向，眼眶通红。
他想起小时候，墨清涟刚被沈洁带回宗门，怯生生地躲在师父身后。
那时他还笑话这个未来的杀人狂胆小，却在对方被其他弟子欺负时，第一个拔剑护在他身前。
“妖又如何？”那时的他梗着脖子，把墨清涟护在身后，“他是我师弟！”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觉得“半妖”是桩罪了…
是师父总说“你要懂事，要顾全大局”，还是洛水云一遍遍强调“妖必为恶”？
又或许是前世亲眼看着墨清涟残害宗门的惨状。
叶不凡猛地将碎瓷片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拔出剑，剑尖抵着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顾全大局？”他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顾到最后，连自己的师弟都护不住，算什么狗屁大局！”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处溪水的叮咚声。
叶不凡收剑入鞘，转身往清河的方向走去。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每一步都比先前坚定了几分。
他不知道沈洁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墨清涟会不会变成记忆中的杀人魔。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看着无辜的人被碾碎。
至少这一次，他也要站在该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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