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细做规则

一人一鹤落了下来，观察休休。只见她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却有如实质的威压凝于头顶螺旋尖角之上，隐而不发。

老门主拱手道：“老朽见过神女。以神女的境界，竟能于此界安然立庙，老朽甚为佩服。”

休休也不提要他称呼九公主或休休之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也不差，怕这几天，便要突破了吧？”

老门主苦笑道：“原以为还要几个月，不料近日又有所得，便压制不住，这才前来，借贵宝地避一避雷劫。”

何准这才得隙插了一句：“老祖为得来得如此之快？”

他那里乘了石雪儿改造之后的虫舟，也不知烧去多少灵石，花了两个月，这才行了好几万里，来到九公主湖。若是一个法相境高手，莫说没有此等速度，便是有加速秘法在身，长途奔袭之下，一身灵力，恐也不够支持。

老门主指了指他手中的舆图，道：“早告诉你这图有用，可不就是送我过来之用？”

何准细问之下，才知这舆图拓本的神妙。

大神竖亥为神帝勘察四方地理，并非一人奔走，麾下还有一个堪舆司。这些神明往返于各地与神庭之间，不可以全靠双腿奔行，自然便有了一些快速到达某处的法子。

老门主便是借助竖亥原本舆图与拓本之间的神妙的关联，将自己与老鹤于一瞬间于神风门送至了九公主湖。

众人将老门主迎入，说起刚才运算苍天高度之事。

老门主道：“你们年轻人果然是快！其实若我渡劫，雷劫自天上而来，自然便可观测得到，也不用那般麻烦。”

老鹤懒洋洋道：“若是你渡劫不成，自然一命呜呼，一应麻烦可以全省。”

老门主瞪了他一眼，摇头失笑。

烛龙灯忽然在何准脑中道：“还他一些神血……十斤吧。有了你这灯油，我原也用不了那么多了。你家老祖这番赶来，怕引发了雷劫不敢出力，全是这小鹤出的，有些怨气。”

何准原也发觉这老鹤的墨色淡了一些，便取出十斤神血，还了老鹤。

老鹤这才开心起来，一口吞下，存于嗉囊之中，只稍稍取了一些浸润自身。他的墨色转眼恢复浓郁，却泛出了红光来，与之前不同。

石雪儿忽道：“偃师一族有机甲炼制之法，炼到极处，亦应有初神境之能，只不知能否招致雷劫。”

老门主眼前一亮，道：“且炼制起来，即使招不来雷劫，也可多几分战力。一应所需物资，咱们同去寻来。便是赌上我神风门家底……不妥，要让石头城也出些。”

神风门乃人族领袖宗门。今日谋此大事，无论成与不成，若神风门家底耗尽，妖族却无消耗，恐将来无法制衡。

众人又计议一番，细定规划。

何准烛龙舟内自有星图，老门主所携竖亥舆图中有雍州地貌，二者皆有随现实变化之妙。

二人授石雪儿随时观览之权，以推算苍天之高度，作为此战总览之用。

石雪儿有偃师天书，可造初神境界机甲，便从现在筹划造起，作为增添战力之用。

其余一应建阵法、炼器具之事，亦由石雪儿主持，由何堪虚与器无双相辅。

所需用度资材，皆暂从神风门支用。所需人力，亦可从门中征用，由老门主从中遮掩，不令其知晓背后之秘。

老门主传讯狐族老祖与妖袍罗裳，同来九公主湖暂避雷劫，并与此二位法相商讨，说动石头城主参与此事。

原雍州六擘中，前两位从来蜗居，不曾参与世事，也不知境界究竟高出法相境多少，暂且不论。其余四个，倒有三个是妖族高手。只要说动其二，石头城主想必也推拒不得。

派何准与何堪虚同往天衍宗，寻石寒枫前来相助。石寒枫乃阵道天才，尤擅以平凡之物造阵之法。如有他在，当能省下不少资财。

还有众多杂事，也一一定了章程。

这些事情，一宗宗定了下来，却是石雪儿之事最多。

老门主对石雪儿行了一礼，道：“如此重的担子，却落到你的小肩膀上，老朽惭愧！”

众人都知石雪儿性情温柔，必会惶恐。

不料石雪儿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倔强地受了这一礼。

众人一愣，转眼明白了她的心意——受此一礼，便是将自己推到了一个绝对不能退缩之地。此时的石雪儿，便如突然长大了几岁一般。

何准心道：“幼时问雪儿岁数，原是比我大了两个月。是我硬要充做师兄，反说是比她大。”

他又想起石雪儿当初在赤澜城外的褚山，为火浣鼠包扎腿伤的情形。那时的石雪儿、火浣鼠和他，三人相处，便如一家三口一般，石雪儿便如一个温柔的小母亲。

此时却颇有为母则刚之意。

不知怎么，何准想起娲母断臂之事，暗道：“那造出人族的娲母，为了给世上生灵留下生存的空间，不惜自断一臂而走。此时的雪儿，为了这件大事，却似不惜把命也拼上了。”

他虽知以石雪儿之弱小，与娲母圣人相比，其中差距如水滴之于苍海，却忍不住还是如此去想。

休休上前，拍了拍石雪儿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你很好！”

众人有些想笑，却不大笑得出来。

又过了一日，何准向众人辞行，与何堪虚去寻石寒枫。

临行之前，他将烛龙舟上的星图做了拓影，交与石雪儿。何堪虚在侧，石雪儿也不避忌，轻轻抱了抱何准，道：“师兄一路小心，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何准不是第一次被石雪儿抱住，只是上一次被她抱住时，却是失血晕去之时，故不自知。

他鼻息处传来石雪儿身上的清香，也坦然地抱了回去，道：“等我回来，咱们成家可好？”

石雪儿笑着点了点头，湿了眼眶。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一片地方，都在休休的神域之下，一切难逃休休的眼睛。

此时的休休，正独坐神庙之中，双眼怔怔的，如失了焦距，喃喃道：“这个石雪儿，抢我的小何准，我应该恨她的。可我为什么恨不起来？”

她左思右想，这才得出一个不知真假的结论：“我是一位神明，神明是没有妒忌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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