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兄终弟及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后宫谁不是太后的血肉。”
“就算是十四爷府上,任何血脉被伤害分毫难道太后娘娘不疼吗?皇上如果真能告诉臣妾是别人所为,臣妾自会相信。”
眉庄说的坚定,听着全是对皇上的信赖。
但皇帝听着却愈发刺心,似一团迷雾裹着密密麻麻的细碎尖针,唰一下扔向他。
皇帝眉头紧锁,左手念珠猛地一转。
“啪嗒!”
念珠断了!
皇帝愣住,目光落在断裂的念珠上,心中一震。
“臣妾刚怀孕时,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听太后娘娘谈起温宪公主嫁人时的情形,听太后娘娘提起自己一生三子三女,现如今只剩下皇上和十四爷两人。今生全部心血唯有倾注于皇上和十四爷。”
“对爷和十四爷不管生下来的还是没有生下来的都是如数家珍,对十四爷府上的孩子也关怀备至。”
“臣妾原本是以为,太后娘娘对臣妾的看重也是出于对皇上子嗣的关怀,希望臣妾能平安为皇上诞下龙嗣。”
“从臣妾有孕后,时时赏赐,多方打点,竹息姑姑更是日日上门探望,生怕有半点闪失。皇上,臣妾也希望你告诉臣妾一切都是误会。”
眉庄后半段凄凄惨惨的哀怨,皇帝完全没有注意,但前半段却让他心头一紧。
他刚看到孙姥姥时,只是对额娘会对自己的子嗣出手的惊疑和不可置信,如今听眉庄一番话,心中的恐惧更甚。
皇帝之前想过,皇后是实在眼皮子浅,才会觉得惠妃生产自己地位会被动摇,太后出手也不过是对皇后的维护。
可太后完全有更好的方法,甚至可以直接和自己说,华妃当年的胎不也是太后第一时间向自己提议的嘛?
皇帝设想如果太后用和当年同样的话跟自己说惠妃这一胎,自己就算再考虑今时不同往日,考虑沈自山比年羹尧更有分寸,也会心生犹豫。
就算自己还是会让孩子出生,但太后的态度总归会影响判断。
最起码不会给当时的惠贵人这么高的抬举。
可刚才惠妃话中提到的事情,却如重锤击心,让他不得不考虑。
太后如果不是为了皇后?是为了老十四?
太后对老十四府上是什么态度,皇帝再清楚不过。
老十四的福晋,侧福晋都是出身名门,府上有人怀孕都是亲自过问,关怀备至,生怕有半点闪失。
而自己呢,如果没有惠妃这一胎,他的子嗣中就只有三个阿哥,但三个人都难成大器,三阿哥愚钝,四阿哥生母卑贱,五阿哥体弱又顽劣。
如果他后面再无子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皇帝看着地上断裂的念珠,思绪如潮水般涌动。
满族入关遵从汉制,不过两代,在此之前可一直是兄终弟及的传统。
甚至几天前还有人在朕面前提及“八王议政”的旧制。
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咳咳。”
皇帝突然扶着座椅的扶手,猛地咳嗽连连,眼中寒光不断闪烁。
“皇上。”
苏培盛被吓一跳,连忙上前,要扶皇帝。
刚才不是一直在听惠妃生产被暗算之事吗?就算可能有太后的手笔,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皇帝摆手,示意不必。
脑中不断回想太后和自己的交流。
哦,对,还有隆科多,一直劝自己不要处置隆科多。
惠妃说的对,太后在乎自己的血脉,在乎六弟,在乎温宪,在乎老十四,甚至在乎隆科多,在乎母族,在乎太多太多。
唯一不在乎的只有自己,只有最开始就被她送给承乾宫,换来嫔位的自己,是她一开始就放弃的儿子。
皇帝心中一阵酸楚,眼中却愈发坚定,他缓缓起身。
想起之前芳贵人和欣贵人流的胎,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亲手打掉华妃的孩子,上天给他的惩罚。
他最近一个生下来的孩子是他登基前发现怀孕的曹贵人。
而欣贵人的胎是什么时候没有的,是他下旨让老十四去景山给皇阿玛守景陵。
他不知道这些事是否真有关联,但他现在心中就是出现了这些事。
而此时屋内的眉庄听到皇帝的咳嗽声,勾起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冷笑。
‘刀扎自己身上知道疼了,刚才听到血枯藤是冲自己来的时候,可是就想和稀泥的。’
至于这个孙姥姥,是完全由太后指使,还是皇后通过自己和太后之间手下人重叠部分操作的?
眉庄在乎吗?眉庄心中冷哼,就算不是完全由太后下令,也绝对是默许的。
回京之后,皇帝肯定不会让皇后好过,那导致皇后地位动摇的自己,回去在太后面前,也逃不过一番清算。
当然也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太后权衡利弊,和太后达成新的合作。
但是,凭什么?
眉庄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
她可没有忘记,从进宫,自己对太后什么态度,十二分的上心,甚至看在太后的面上,皇后前面的手段都忍让下来。
如果太后不待见自己,直接回绝也就罢了,自己再找其他出路便是,也不再太后面前费心周旋?
可没想到前面对自己种种优待,让自己以为和太后有些后宫情分,不过是顾忌皇后的凤位,对自己有几分利用罢了。
之前还想着无所谓,自己前期又何尝不是利用太后,站稳脚跟。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人家一出手,毫不留情就是冲着要自己的命。
自己还想着能不能取代皇后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和太后达成新的默契,自己成为太后在后宫的新代表,真是可笑至极。
也许太后眼中,这些不过是一种新的考验,但她凭什么拿自己的命去蹚太后的棋盘,然后还像之前一样,跪在太后面前,低声下气地求一个生存的机会?
想起采星告诉自己血枯藤时,自己让采月去调查时的胆寒,眉庄现在还心有余悸。
自己之前设想的,太后顶多是坐山观虎斗,等自己和皇后这次分出胜负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却没想到她竟直接对自己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玩。
眉庄向紫禁城方向歪了一下头,她离回京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送太后一份大礼。
眉庄冷笑一声,估计太后还等着自己回宫和她谈。
好啊,不过怎么谈,这次要看自己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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