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江南淫祀
楼船行于大运河之上，波光粼粼，两岸风光，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江南水墨画卷。
船是好船。
三层高，通体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檐角飞翘，其上悬挂着由鲛人泪串成的风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脆响，清越悦耳。
船舱之内，更是极尽奢华。
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墙壁之上，镶嵌着能散发柔光的夜明珠。那桌椅床榻，皆是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其上更有聚灵法阵，缓缓运转，将这运河之上，那本就充沛的水行灵气，尽数汇聚于此。
此刻，贾琮正斜倚在顶层一处临窗的软榻之上，手中捧着一卷不知名的道经，看得津津有味。
其身旁，宝钗正素手执壶，为他添上一杯新沏的“君山银针”，那动作，娴熟而又自然，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
黛玉与湘云，则在不远处的棋盘之上，为了一颗棋子的归属，争得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三春姐妹，则与那两位龙族族老敖庚、敖辛，围坐在一张小几旁，听他们讲述着上古之时，龙族与人皇并肩作战的种种秘闻，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
一派悠闲，岁月静好。
就在此时，船舱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法力波动。
紧接着，两位身形奇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船舱之内。
左首一人，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身材矮胖，顶着个光头，脸上却带着几分商贾般的精明与市侩，正是那蛤蟆精所化的渺渺真人。
右首那人，则作道士打扮，一身青色道袍，身材高瘦，手中持着一柄拂尘，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那蚌精所化的茫茫大士。
二人甫一现身，便对着软榻之上的贾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小人，参见三爷。”
贾琮放下手中的道经，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起来吧。”
“事情，办得如何了？”
渺渺真人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奉上。
“回三爷的话，幸不辱命。”
“这月余来，我师兄弟二人，走遍了这江南十数个州府，将那修行界的大小门派、各路妖邪、以及那受民间香火的野神淫祀，尽数探查了一遍，皆记录在了这册子之上。”
贾琮接过册子，并未翻看，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渺渺真人。
“捡要紧的说。”
“是。”
渺渺真人清了清嗓子，脸上那份市侩之气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江南之地，修行门派林立，其中又以上清、灵宝、茅山三家为尊。此三家皆是道门正统，门下弟子亦多是斩妖除魔之辈，倒也还算安分。”
“只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于那凡俗乡野之间，却有无数野神淫祀，盘根错节，早已是糜烂到了骨子里！”
“其中，尤以那‘五通神’，为祸最烈！”
“五通神？”贾琮眉梢一挑。
“正是。”渺渺真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此五怪，也不知是何来历，盘踞于姑苏城外，自号‘五通’，受一方香火。然其性最是淫邪，所受之香火，既不要那三牲祭品，亦不要那金银供奉。”
“只……只要那新婚的女子，于成婚之夜，先入其庙中，侍奉一夜，方能……方能归家！”
此言一出，便是连那正在下棋的黛玉与湘云，亦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一双双美目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愤怒！
“岂有此理！”湘云第一个拍案而起，俏脸之上，满是煞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此等伤天害理之妖邪！当地的官府，还有那些名门正派，都是做什么吃的？！竟能容他至今？！”
渺渺真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史姑娘有所不知。那五通神，神通广大，又与当地官府、豪绅，盘根错节，早已是结成了一张大网。寻常的修士、官差，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茫茫大士亦是接口补充道：“我师兄二人，亦曾想出手惩戒。只是那五怪极为警觉，我等刚一靠近，便被其察觉。若非是仗着三爷赐下的敛息法门，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贾琮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随即再次开口。
“其二呢？”
“其二，”渺渺真人再次开口，神情愈发古怪，“便是那洞庭湖水君柳毅家的一桩……风流韵事了。”
“哦？”
“听闻，那洞庭龙君的龙太子，前些时日，于那钱塘江畔，偶遇了一位名为‘白秋练’的鲟鱼精。惊为天人，当即便要强娶其为侧妃。”
“那白秋练性子刚烈，抵死不从，竟是闹得整个江南修行界，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贾琮闻言，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白秋练……呵呵，倒是有趣。”
贾琮放下手中的茶杯，知道这是又遇到聊斋剧情了。
只是在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何时，这惩恶扬善，亦要看那恶人的背景与出身了？”
“莫非，只因那龙太子出身不凡，便连菩萨，都要为他寻个‘下不为例’的由头，看人下菜碟不成？”
望着眼前这两位为自己奔波月余，风尘仆仆的渺渺与茫茫，心中亦是升起几分暖意。
到了这二人如今的境界，寻常的丹药、法器，于他们而言，早已是无用之物。
唯有那各大传承之中，秘而不宣的根本道典，才是他们真正渴求的无上至宝。
于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你二人连日奔波，辛苦了。”
随即，他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道家无上宝典《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之中，关于“炼度”亡魂、洗涤罪孽的一段经文，缓缓地，为二人诵读了出来。
“……夫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元始之玄，出于空洞。混沌之先，无象无形，无声无色，可闻可见……”
每一个字，都仿佛化作了一枚金色的符文，直接烙印在了渺渺与茫茫二人的神魂深处！
二人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仿佛有暮鼓晨钟，在耳边敲响！
那些平日里修行之时，所遇到的种种关隘与瓶颈，在这一刻，竟是如同春雪遇骄阳般，轰然消融！
他们那本因出身妖类，而始终带着几分驳杂的法力，在这一刻，竟是被那浩瀚的道音，洗涤得无比精纯、通透！
待到贾琮话音落下，二人早已是泪流满面，对着贾琮的方向，纳头便拜！
“多谢……多谢三爷，成道之恩！”
他们知道，今日这一番讲道，足以让他们，省去至少三百年的苦修！
“起来吧。”
贾琮坦然受了这一礼。
“你二人，且先退下，好生修养一番，将今日所得，尽数化为己用。”
“至于那白秋练之事，”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们亦需多加留意。若是那龙太子当真逼迫太甚，可设法，暗中助她一行，保住性命脱身即可。”
渺渺真人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三爷，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那白秋练姐妹身边，似是有一位上清派的真君，在暗中护佑。我……我与师弟，毕竟是妖类出身，若是贸然接近，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贾琮闻言，却是再次，嗤笑了一声。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二人腰间那块刻着紫金雷纹的、神霄道府的供奉腰牌，扬了扬下標。
“你们，如今是我的人。”
“受我之命，与人方便。若是他们不领情，那便……自可离去。”
“我神霄道府的面子，可还没那么不值钱，任由旁人想踩，便能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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