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事了

张清虚毕竟是当代天师的师弟，道门行走，本身城府不低。

他知道，此刻自己若是应对稍有不慎，不仅不能打消这位帝王的猜忌，甚至可能将整个龙虎山天师府，都拖入这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

思忖片刻，张清虚缓缓落下一子，看似是随意弃子，实则是在棋盘的另一处，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

他抬起头，迎上文成帝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道家独有的玄妙之意。

“陛下，贫道曾于道经之中，得见一言，曰：‘天下之势，如川流入海，非人力可强留。

圣人治世，当顺其自然，而非堵其流也。’”

“贾真人此行江南，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亦是顺应天时。

江南之地，淫祀遍地，妖鬼横行，早已是民怨沸腾。

真人此举，不过是替天行道，梳理水脉，让那浑浊的江河，重归清明罢了。

此，于国有利，于民有恩，乃是顺势而为，陛下又何必忧心？”

文成帝闻言，冷笑一声：

“顺势而为？天师，你这话，说得轻巧！

他今日能顺势而为，清剿淫祀；

那明日，若是这天下大势有变，他又会顺谁的势，做什么为呢？”

张清虚摇了摇头，声音愈发缥缈。

“陛下，您又错了。

贫道再送陛下一言：

‘心有挂碍，则万物皆为敌；

心无挂碍，则万物皆为道。’

您之所以忧心，是因为您的心中，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当成了挂碍。”

“而贾真人之心，贫道与他私下里数次接触，倒是能看出一二。

他的志向，在方外，不在朝堂。

他所求者，乃是那天地大道的玄妙，是自身的超脱，而非这红尘之间的权势富贵。

否则，以他的天资，他也修不到如今这般，连贫道都看不透的境界。”

说到此处，张清虚亦是表明了立场：

“至于我龙虎山，还请陛下放宽心。

此次亦不过是配合真人，整顿江南神系，防止那些有背景的妖鬼肆无忌惮，祸乱百姓。

至于那王朝更迭，江山易主之事，我道门千年以来，从不参与，亦不敢参与。

还请陛下，明鉴。”

听完这番话，文成帝那紧锁的眉头，终于是舒展了几分。

他沉默了许久，亭内只余下那百合香的清雅之气，与宫娥羽扇带起的微风。

最终，这位曾经的帝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或许……如此吧。”

既没有全信，亦没有全然否定。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

话分两头。

秋声别苑之内，气氛却是一片欢腾。

五通神既灭，剩下的不过是些扫尾工作。

贾环领着那三十六名天罡道兵，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邪神于江南各地的残余势力，尽数拔除。

短暂调息三日之后，贾环自感修为进境不少，那股初次独当一面，并大获全胜的喜悦，几乎要从他那张年轻的脸上溢出来。

他领着一行人马，兴冲冲地返回了秋声别苑，向贾琮汇报此次的辉煌战果。

“三哥！幸不辱命！那五通淫神，已被弟弟我，亲手斩了！

其于江南各地的香堂淫祀，亦被尽数捣毁！”

贾环站在大厅中央，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满是“快夸我，快夸我”的得意神情。

望着眼前这个一脸骄傲，如同斗胜了的公鸡般的兄弟，贾琮的心中，却是直翻白眼。

‘好家伙，三十六名修炼了《天罡炼体诀》的道兵，外加辛十四娘和明珠这两位道行高深的大妖从旁护航，更有我神霄道府出品的无数法器、符箓作为后勤保障……’

‘这等豪华配置，去对付几个刚刚成了气候的淫祀怨鬼，你要是还能失败，那我这么多心血布置，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心中虽是这般吐槽，但贾琮的脸上，却未曾表露出半分。

只是，当他的眼角，瞥见那站在一旁，看着贾环，眼中满是欣喜与赞许之色的探春时，贾琮的心，却是不由得，软了一下。

罢了。

这小子，终究是开始长进了。

贾琮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

念及此处，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从袖中，掏出了几枚通体赤红，散发着诱人果香的朱果，以及数颗晶莹剔通，如同杏仁般的仙杏。

“做得不错。”

贾琮屈指一弹，那些果实便精准地，飞到了贾环与他身后几名有功校尉的手中。

“此乃朱果，最是能补益气血。

你们修炼的乃是人族武道，此物于尔等而言，乃是无上佳品，反倒比一般的丹药，来得更为合适，毕竟，是药三分毒。”

“这仙杏，则能滋养神魂。

环儿，你此番能以自身意志，破除心魔幻境，已是初步触摸到了武道精神的门槛，此物，对你日后凝练武道真意，大有裨益。”

贾环等人受了赏，自然是欣喜不已！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果实之中，所蕴含的庞大而又纯净的能量！

“谢三哥赏！”

贾环领着手下，千恩万谢地退下，找地方分享、巩固境界去了。

待他们走后，贾琮这才对着依旧留在厅内的众姐妹，开口叮嘱。

“都休整两日吧。”

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那烟波浩渺的太湖方向。

“待回头，赵百霄那边将白莲教的余孽清扫干净。”

“咱们，也该去辞别姑父（林如海），动身前往那洞庭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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