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能因噎废食
下午，红星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李怀德没有被动等待，而是在回来不久后，就亲自让秘书把张仲民叫了过来。
办公室的门关紧，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室内只剩下两人。
李怀德没有端坐办公桌后，而是与张仲民一同坐在会客沙发上，姿态随意却透着刻意的亲近。
他亲手斟满一杯热茶，推到张仲民面前。
“仲民，坐。”
李怀德自己也端起茶杯，吹了吹袅袅热气。
张仲民接过茶杯后，问道：“李哥，上午那事儿有结果了？”
“结果？”
李怀德笑着说，“何止是结果啊，仲民，我今天算是为你豁出这张老脸，把压箱底的老关系全动用了。”
张仲民听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静待下文。
李怀德扭头看着他，说：“而且，不是科长，我打算推你做后勤主任的位置。”
张仲民杯中的茶水晃出一圈涟漪。
后勤主任？
这步子迈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万人大厂的后勤主任，那是真正的实权中层，掌管着全厂上万人的吃喝拉撒，这相当于李怀德把自己手中核心的权利，直接分出一块，交到了他的手上。
张仲民脑海里掠过一些考量，然后说：“李哥，这一步跨得可不小，我这根基尚浅，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怕辜负了你的信任。”
“机遇从来都是伴随着麻烦的。”
李怀德说道，“今年物资难调，本就是乱局。”
“乱局之中，正是有真本事的人打破常规，一展身手的时候。”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仲民，推心置腹的说，
“哥哥我能帮你在挡委会上顶住压力，让你坐稳这个位置，但老关系不是白使唤的，人家要看到立竿见影的成绩啊，你要是个科长那不得层层掣肘，少不了扯皮的环节。”
火速提拔，能力与背景缺一不可。
张仲民恰好就两个全占。
李怀德将权力场特有的交换和捆绑，都摆在了明面上。
这步旗是险招看似一步登天，风光无限，可也意味着会成为厂内各方势力，明枪暗箭的靶子。
这和张仲民的一心求稳，有些背道而驰。
更重要的是，他的根在张家。
他的心力，都维系在那片祖荫之地。
张仲民想要的是一个足够灵活的位置，能让他以最小的官身，最大的限度的调动体制内资源，来庇护族人，壮大张家的底蕴。
但是后勤主任，又恰恰踩在了这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张仲民再三的思索了一下，风险固然存在，但机遇更大。
想通了这一层，张仲民说道，“李哥，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这份信任和提携，我都记在心里了。”
总不能因噎废食。
个人的荣辱得失，在宗族兴衰面前，轻如尘埃。
“哈哈哈哈，好。”
李怀德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
“至于程序你放心，我既然敢推你，自然有把握。你李哥在厂里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厂长办公会提名这是第一步，当然，关键还得看挡委会。”
这才是真正的关卡。
万人大厂的任何中层正职任命，最终拍板的必须是厂挡委。
张仲民还不是挡员。
“不过身份是可以变的嘛。”
李怀德胸有成竹地笑了，“仲民，你思想进步，工作积极，特别是这次为厂里搞来计划外物资，解决了大问题，这就是对挡、对国加最大的贡献。”
“我已经和组织科的通过气了，你的入挡申请，提交上去就可以了。”
李怀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在非常时期，就要有非常的速度，你的突出贡献，就是最好的表现材料，你懂我的意思吧？”
虽然规定有严格的程序和考察期，但在实际操作中，尤其是在领导推动下，流程可以大大压缩和简化。
茶水入喉，温润中带着一丝涩意。
张仲民心中澄明如镜，表态道，“李哥，申请书我回去就写，保证深刻。”
“嗯，这就对了。”
李怀德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清单，递到张仲民面前。
“看看这个。”
张仲民接过清单，目光扫过上面罗列的项东西。
“这是你个人能力的证明书。”
李怀德左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又说道：“晚上跟我一起去吃个饭。”
张仲民看清楚物资的数量后，抬眼说道：“李哥，你给我的这份助力，分量不轻啊。”
“哈哈哈哈，仲民啊。”
李怀德重新坐回沙发，“我们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李怀德是什么人，你应该干也摸清了几分底细，我不是开善堂的菩萨，更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帮一些有能力的自己人，也是在给他自己的路打基石。
“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更是你即将可能拥有的，那个冯家女婿的身份。”
他直视着张仲民的眼睛，将话彻底挑明。
“现在的你可以说是有潜龙在渊的潜质，哪怕只有一分化龙的可能，我也愿意做那个在渊畔给你递第一块踏脚石的人。”
他能察觉到张仲民有点假清高。
当上所谓的族长以后，有点放不下架子来，可但他更清楚年轻人需要历练。
不然等他真的成了张家的乘龙快婿，他再凑上去，那味道就变了。
“我希望我们之间，不是简单的上下级，或者施恩与受惠的关系。我希望是志同道合，可以互相借力，共谋发展的伙伴关系。”
孙捷荣早就把张家的一些变化，都跟女婿交过底了。
两人分析一通，发现张仲民的个人所求不多，一个没有太大权力野心的人，和他并不相悖，完全可以相辅相成。
“李哥，我张仲民做事要么不接，接了就必全力以赴，今天你这杯伙伴的酒，我张仲民敬定了。”
“好！”
李怀德站起身，打开门对外面说道：“小常备车去丰泽园。”
等着常秘书去准备的时候，他又跟张仲民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记住，该敬酒的时候别含糊，该表态的时候要坚决。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也是我李怀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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