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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马家的小瘪三


风和日丽艳阳天。

日照满头,太阳毒辣辣。

席菱歌照常出门觅食。

青柳跟在一侧,眉宇间掩盖不住的忧愁。

日日都需要花钱的地方,小姐这点积蓄怕是很快就一扫而空,又该如何是好。

青柳垂眉思索,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她纠结了半晌,从荷包掏出自己攒了大半的积蓄。

足足三两银子。

除却平日送回家中银两,这是她攒下的所有积蓄。

“小姐……”

她正欲出声,却没发现周遭的环境不对劲。

往日热闹亲切的长街像是死了一般寂静,毫无声响。

等青柳抬头一看,却见小姐好看的眉眼蹙起,嘴角弧度平直,显然动了怒意。

“这是个什么状况?”

席菱歌抬眸望去,平日交好的大婶老爷子个个低着头,瑟缩着身子,像极了鹁鸽抖个不停。

一张张脸上全然是惧意。

长街之中站了一群训练有素的奴仆,奴仆之中簇拥着一大摇大摆的青年。

青年一双八字浓眉,衬着浓重脂肪积压出来的肿泡眼像两个胖灯笼沉甸甸挂在脸上。

他手执纸扇,不断摇晃着,声音不小,口气挺大。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通通给我包起来。”

“明日派人邀画糖人的老头上门,哦,顺带让老头把他家孙女儿带上一同上门,给本少爷做糖画。”

青年随手扯了烧饼大娘的铺子,捞了一块酱肉饼放在口中大口嚼了起来。

他嚼了半晌,眯缝眼一定,大手一挥,“把这摊位的饼子全都包起来,就当给你们陪同本少出门的酬劳。”

浓眉青年一出手,奴仆们宛若跳出水池的鱼儿涌动起来。

摊位砸的砸,坏的坏。

长街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没一人敢吱声站出来反抗,反倒是习以为常的沉默与绝望。

席菱歌大跨步上前,却被侧面的人拉住衣角。

她转身一瞧,正是客栈掌柜。

掌柜摇摇头,默不作声阻止她。

席菱歌停下了动作,老实站在一旁,眼睁睁见着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长街,顺走了烧饼大娘所有的饼子。

甚至一些糕点、木钗、鱼肉等物品被抢得精光,宛若强盗来袭。

不少摊位被砸,摊位上的东西一点不剩。

被提及的画糖人的老头颓然坐在地面,满脸绝望。

掌柜等人走后才道:“别去招惹,你一个姑娘家,刚来陵水人不生地不熟,小心被这小瘪三掳走了当小妾去。”

他骂得不过瘾,语气恨恨道:“真希望老天爷开眼,收了这个到处作乱的小瘪三,好叫席家睁大狗眼看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欺辱的。”

席菱歌问道:“刚刚那作乱的是席家人?”

掌柜啐了一口,等骂过了瘾,见席菱歌满脸困惑,旋即解释起来:

“不算是席家的人,那人我们常见,是马家的少爷,不过是与席家沾亲带故,有了关系才如此嚣张跋扈。”

“你也别怕,这种状况在陵水时常发生,习惯就好。”

“谁让席家早年出了个当举人的老爷,现在升迁到京城做大官,连带着席家水高船涨,生意越做越好,地位越来越高,连县太爷也不敢轻易招惹。”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斗不过哩!”

席菱歌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她抬脚来到长街,走到烧饼大娘的身边,把人扶起来。

烧饼大娘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见席菱歌来了,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服,故作爽朗道:

“姑娘,今日烧饼卖完了,估计你买不到了。”

“放心,明日大娘一定提前给你留一个又大又圆的肉酱烧饼,好让你吃到。”

席菱歌默不作声帮忙收拾着摊面。

青柳听闻红了眼,她咬了咬嘴唇,上前帮忙。

不过片刻,两人便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被砸坏的木头推车从正中破了个大洞,四只木轮椅少了一只,一角塌陷下来。

席菱歌瞧了瞧,修不好了。

她举目望去,大部分摊位多多少少都有损坏。

隔壁的面摊更惨,桌椅凳子踹了个干干净净,只剩木头残渣。

面馆老板是一个瘦矮的中年人,他呆呆地坐在仅存的木椅上,左脚比右脚高些,看上去是个坡脚。

席菱歌日日在面馆吃饭,早认识老板。

老板没有抹泪,只是有些沉默,他瞧见席菱歌的目光,勉强提起一抹笑,算是打过招呼。

他沉默半晌,拖着坡脚的一条腿慢慢收拾。

再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下去。

面汤洒了一地,浸湿了灰尘,变成一滩浑浊的污水。

席菱歌一家家挨过去帮忙。

半月以来,她早就同长街诸位打好了关系,哪知今日变故。

可这既是变故,也是机会。

偏偏席菱歌只觉胸口有一团怒火在燃烧,烧得她整个人闲不起来。

她突然走到嚎啕大哭的画糖人老头面前,轻声说道:

“老爷子,给我画个糖人吧。”

“报酬是等马家公子邀你进府,我替你的孙女,和你一同进去。”

画糖人的老头呆呆抬头,像是没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微微转动着,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火光何其耀眼,却扑哧一声熄灭,变成无声无息的一潭死水。

“兴许这就是老头子的命。”

“姑娘一介白丁,清清白白,不用因为可怜老头子搭上了自己。”

老头清楚明白,自己何尝斗得过马家公子。

他打算只身前往,以命相逼,冲上去一刀劈死了事,不欲连累他人。

“我有办法让他磕头你道歉。”

“不只是向你道歉,更是向大家道歉。”

“只要你带我一同去马府。”

老头将信将疑,见席菱歌十分认真,语气笃定,又想起半月以来的日子。

他的信念动摇起来,咬咬牙应了下来。

“行,等马家公子邀我前去,我一定带上姑娘。”

席菱歌心满意足笑了。

等干完这一票,她名声大涨,得大半民心,接下来的事就更加顺理成章。

等解锁新设计图纸后,席菱歌打算开一家店铺,借助长街众人的力量,宣传推广,不愁没有能量值。

至于马家?

不就是比世家背景么?

哪怕席菱歌刚来时被马氏下了面子,再不济她明年上也是席府嫡女,更是曲老爷子的外孙女。

出了大事,她倒是要看看,谁能扣押她,谁敢扣押她。

马家?

县太爷?

还是席翰亲自来?

山高皇帝远,她就不信治不了这群人。

在即将成为她的地盘上挑事,席菱歌忍不了一点。

有席菱歌保证,画糖人的老头一扫阴霾,推着车离开。

日子又过了三日。

席菱歌到烧饼大娘处买了五个烧饼,烧饼皮薄肉馅多。

她力气变大,饭量渐长,足足吃了五个都不解饿,又跑到一旁的面摊点了两碗阳春面。

阳春面清汤寡水,洒了葱花,寡淡的白面条之中多了几分明艳。

席菱歌正坐在面摊唆着面条。

她吃得起劲,一旁的青柳显得忧心忡忡,把三日前席菱歌的话听了进去。

三日时间,青柳沾了小姐的光,在长街众人面前混了个眼熟,打听了不少马家的事情。

马家依靠着席家,在陵水踩高捧低,吃香的喝辣的,无人敢招惹。

一旦牵连到席家,连县太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家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明面上闹出人命,县衙不会介入。

再说马家公子,是马家一代单传的公子哥,是如今马家唯一的独苗苗,传宗接代的小祖宗。

马家上上下下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百依百顺都算小事。

偏偏马家公子好女色,妓院逛够了,想尝尝清粥小菜,把主意打到了年龄适宜的民女身上。

不少豆葵年华的姑娘被抢去玷污了清白,回家后以泪洗面,更是不久后一根粗绳上吊自杀。

不知道嚯嚯了多少人命。

青柳听闻咬牙切齿,直呼怎会有如此欺男霸女的畜生。

席菱歌一边唆着面条,一边点头赞同。

直到画糖人的老头找上门,她三下两下吃完面条,才跟随一同前去。

老头姓曾,一手画糖人的手艺代代相传,是陵水远近闻名的手艺人。

世人都唤他曾老头。

眼见着曾老头前往马家,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不少人就知晓坏了事,连忙告知与其关系密切的烧饼大娘。

“翠姑,新来的姑娘同曾老头一同前去马家了!”

“你快去拦拦,别平白无故害了一条人命!”

烧饼大娘正在拍打着面粉,她听到这番话,转眼一看,坐在面馆的人儿早就没了身影,只剩下个孤零零的青柳坐在椅子上。

她叫一个急。

这段日子,席菱歌的人品她看在眼里,一个姑娘家怎的就跟着去了马家!

烧饼大娘暗骂一声曾老头不是个东西,便扯着青柳道:

“你家小姐被人拐走了,你都不知晓?”

青柳正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

她要一同前去,哪知小姐不肯,让她安心待在面摊等着。

“我知道,小姐说不让我跟过去。”

翠姑被这句话哽住,心中急得不行,柳眉一竖,叉腰呵道:“你这傻姑娘,你家小姐是送命去了,还不快同我一起把人拦住。”

青柳摇头,“大娘,拦不住了,小姐走了有一段时间,估摸着已经到马家了。”

翠姑眼前一黑,跺脚哎哟一句。

“这傻丫头!”

便擦了擦手,解了围裙,自个儿朝着马家而去。

说她热心肠也好,这姑娘刚来,是在她眼皮子生活的,关系早就熟悉。

如今要是出了事,她多多少少也得救救,省的误入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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