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交错而过
众人一片哗然，惊诧低呼。
“十九条人命？”
“陵水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大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
“在坪山，岂不是席……”
有人一拍大腿叫了起来，下一秒被周围人怒视后悻悻闭嘴。
再怎么说，长街众人多多少少受过席菱歌的恩惠，承了她的情。
真说出来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
在席菱歌痛打马家后，他们每家每户都得到马家的赔偿。
哪怕知晓席姑娘的身份，也不应该透露什么。
但这句话足以让余长笑敏锐地转过头，那双冷淡的双眸闪烁着刀刃般的寒光。
他盯着说话那人几秒，手摸上刀柄，最终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向坪山的脚步快了几分。
早就前去通风报信的钱婆跟在身后，嘴巴不曾停歇，满是恶意道：
“余捕头，还是先把人抓起来吧。”
“整整十九条人命啊！”
“那人就是坪山岩洞坍塌的罪魁祸首。”
余长笑转过头，露出那张冷淡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樊婆子看了许久，瞳孔里却空无一物。
“先去现场探查，我只讲究证据。”
钱婆瞬间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衙役们知晓余长笑的底线和原则，不敢跳出来替钱婆说话。
在没有亲眼看见现场前，他们都不敢妄下定论，更别提樊婆子这番有明确目标的话，指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余长笑收回目光，声音沙哑，“再有下次，管你是不是席家的人，押你回县衙审判。”
抛下这番话，他带着一群衙役，大跨步朝着坪山的方向走。
几日前，一名姓席的姑娘用一块令牌敲响了县令的大门，花重金买下了坪山一小块地皮，并取得了一座岩洞的采购权。
说是要开采石头，建设工厂招工，让陵水大部分百姓吃得饱穿得暖。
县令一听，欣喜过望，大手一挥批准了。
那时，余长笑在一侧旁观。
没想到不出五日，坪山出了事，有人前来报信，说坪山岩洞出事，死了十九人。
若此事为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岩洞身后的主事人讨不了干系。
重则请示上级，血债血偿，砍头示众。
轻则蹲一辈子的大牢。
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十九条人命。
在陵水杀人就得偿命，更何况还是席家的人。
余长笑目光更冷。
前往坪山的路离长街很近，他们一行人脚步快，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远远看到一座半圆形的土窑，土窑周围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再远点是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
此刻，帐篷周围围了十几人。
等余长笑快步走过去时，便瞧见一众男子围着一位姑娘，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青柳姑娘，上面这么大的动静，莫非不是岩洞出事了？”
“东家现在人在哪？”
“要不我们一行人先上山看看。”
常武心中莫名不安，他总觉得出大事了。
偏偏这个时候东家不在，少了主心骨，他担忧岩洞的人可能遇到了生死危机，心中砰砰跳个不停。
青柳被密不透风的围在中间，她头疼不已，不断重复一句话。
“小姐出去办事了，我做不了主。”
常武急了，“那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干等在这里啥事也不做？”
“青柳姑娘，真不上山探探吗？早去一段时间，万一能救下一个人……”
青柳眼见着人躁动起来，连忙道：“你们别急，离开前小姐说过一句话。”
“刘三等人不会出事，如果岩洞真出了事，也不会闹出人命来。”
常武纳闷道：“可东家怎么会如此笃定？”
总不能是东家打算把事情掩盖下去吧，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那么多人在岩洞做工……
青柳正要开口安抚，离开之前席菱歌交代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
小姐说过，岩洞里有逃生通道。
她余光却瞥见一群身穿衙役服饰的人越走越近。
铮的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十分清晰，一瞬间鸦雀无声起来。
余长笑声音不急不缓，咬字清晰，带着浓浓的杀气。
“经有人举报，岩洞丧命十九人，特来探查此事。”
“主事人何在？”
青柳身子一抖，差点没从板凳上掉下来。
她茫然无措地望了望四周，声音打结：“啊？死、死了十九个人？”
闹的捕快都来了？
余长笑冰冷持刀，就差把刀刃抵在青柳的脖颈上。
“再问一次，主事人何在？”
“小姐、小姐不在！”
“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青柳双腿打颤，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带我们去岩洞。”余长笑见真问不出来，收回长刀，冷冷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了十九个人，尸体我们要运输回去，好立案调查。”
青柳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咬牙点头，又看了一眼脚边堆放的钱袋子，纠结不已。
她走了，这钱怎么办，谁来照看？
常武突然出声：“我知道岩洞在哪，余捕头，鄙人愿带你前往。”
他也好奇岩洞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突然坍塌。
常武是手艺人，略懂风水之道。
他去过岩洞，岩洞周围结实，不像是会突然坍塌的样子。
除非遇到暴雨天。
余长笑盯了常武半响，自然认得此人。
陵水手艺人鲜少，常武就算一个。
他不欲多说，只想调查案件是怎么一回事。
“好，现在就走。”
常武先跟身后人说清楚情况，让自己的人照看好青柳姑娘，便带着人去了岩洞。
一行人一路无话，上山的路好走，不过一炷香事件便到了岩洞处。
岩洞原先的洞口被黄土掩盖，常武蹲下，摸了一把黄土，神色严峻起来。
“这里确实出事了，难怪山脚能听到轰隆的响声。”
余长笑上前一步，带着人四处探查，长刀插进黄土之中，剜了几坨干土出来。
他带着质问的语气：“多久传来的声响。”
“一个时辰前。”
余长笑转身下达命令：“迅速搜查周围，找寻幸存者。”
常武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这件事定会牵连到东家。
整整十九人丧命，这就说明有一人活着。
只要找到活着的人，兴许能知道岩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景不长，正在余长笑等人开始在山中搜查时，晴朗的天空突然惊爆一声雷鸣。
“轰隆隆——”
一声平地惊雷，鸟雀扑哧翅膀低飞，乌云迅速从天边蔓延，如同打翻的墨水瓶一般，笼罩整个坪山。
“要下雨了。”常武道：“还是罕见的暴雨，余捕头，不如先下山休整一番再找人吧。”
“暴雨来得又猛又急，坪山多野兽，等雨停了再上山才是上上之策。”
话音刚落，雨铺天盖倾泻下来，连成一片簌簌的雨幕。
十几人不过须臾便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被雨淋湿。
一名衙役出声：“余老大，要不我们回县衙，把事情通报给县令，把主事人抓捕归案。”
“事情已成定局，死了人是铁板钉钉的事，岩洞口被土堵了个严严实实。”
“岩洞一旦崩塌，十死无生。”
“哪怕要找尸体，也得等雨停才好找。”
这番话得到了其他衙役的赞同，纷纷附和。
就连跟随在其后，许久未说话的钱婆都开了腔。
“终于有人说了句公道话，老婆子我活了这么长岁数从不骗人。”
“岩洞死了人，是那主事人想赚黑心钱，不把人命当命，故意把人骗进去挖矿！”
钱婆说得愤愤不平，眼珠儿却转了好几圈，斜着眼，颇为不怀好意。
她就不信事情一出，席菱歌还能从中摘脱而出。
好叫老夫人看看，她钱婆跟了老夫人这么久了，不是吃素的。
“依老婆子说，不如先把主事人抓起来，一同送到县衙去。”
“十几条人命就这样白白没了！这些人都有家庭，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必须要给个交代。”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余长笑任由雨点砸在脸上，他沉闷地盯着被黄土掩盖着结结实实的洞口，声音更加沙哑。
“收队回县衙，先把此事上报给县令再做定夺。”
“至于抓人一事，看县令如何处置。”
衙役们来了又走，路程半个时辰不到就撤去。
在他们下了山之后没多久，洞口不远处冒出一群人来。
正是逃难而出的刘三，他领着众人，押送着石头，准备去县衙告发。
没想到遇到了大雨，一群人连忙找地方避雨，朝着岩洞入口而去。
偏偏雨势太大，把余长笑等人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两拨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刘三探头望了望，他先前在这边探查过，知晓附近有个干燥的洞穴，不像有野兽居住的痕迹。
他念此转头对着众人道：
“岩洞口不远处有一个洞穴，雨下大了路滑，要是一个不小心摔骨折都是小事。不如去附近的洞穴避雨，等雨停了再把石头送去县衙。”
众人一听，有道理，于是点头应道：
“行，我们先去避雨吧。”
“东家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一定会上山找我们。”
刘三一合计，便领着人在洞口歇息。
两拨人一前一后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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