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只想去见他

陈医生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他看了看商虞，又往她身后的走廊看了看，半开玩笑地问道：“今天一个人？没跟京延一起来？”

“他最近可是我的常客，”陈医生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他今天又犯什么老毛病了，正准备过去看看呢。怎么，你们俩吵架了？他最好的那剂安眠药，怎么没带在身边？”

安眠药。

这个词，让商虞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脸上的那点客套的疏离，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经常去找你看病？”

陈医生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说多了话。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打着哈哈，“哦，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的，他那个位置，压力大，偶尔失眠睡不好，很正常。”

他说完，就想找借口离开。

“我那边还有个朋友在等，商小姐，先失陪了。”

商虞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天梁京延在车里，那双猩红的，几近失控的眼睛。

还有梁思淮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不对劲。

“陈医生！”商虞叫住了他。

陈铭的脚步顿住，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商虞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站得离他很近，仰着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到底怎么了？”

她的眼神太直接，太锐利，带着一种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执拗。

陈铭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商小姐，真的只是普通的失眠……”

“你看着我的眼睛，”商虞打断他，“告诉我，只是失眠吗？”

陈铭沉默了。

他是个医生，有职业操守，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的隐私。

可眼前这个女人眼里的担忧和焦急，又让他没办法完全说谎。

“商小姐，这是京延的私事，我……”

“梁思淮说，他有躁郁症。”商虞直接把底牌掀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

“商小姐，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京延自己。”

他丢下这句话，绕过她，近乎落荒而逃地，快步离开了。

商虞站在原地，没有再追。

陈铭没有否认。

那份沉默，就是最直接的回答。

原来，是真的。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晚风灌进来，吹在身上，冷得刺骨。

可商虞感觉不到。

她心里那点因为被抛弃，被冷落而生出的怨气和委屈，在这一刻，被一股更汹涌，更尖锐的情绪，冲刷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揪心的疼和后知后觉的，巨大的恐惧。

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那些失控的日子的？

他把自己关起来，不许她靠近，是不是就怕自己会伤害她？

而她呢？她都做了什么？

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赌气，冷战，甚至把他拉黑。

商虞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她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里。

她不能再等了。

她什么骄傲，什么自尊，都不要了。

她现在，只想去见他。

立刻，马上。

商虞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上回包间跟温灼打声招呼，直接从会所冲了出去。

她站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去清源别墅。”

出租车在清源别墅区的大门外停下。

商虞付了钱，推开车门，夜风兜头灌了进来，那点因酒精而躁动起来的热气，被吹得七零八落。

她扶着车门站稳，脚踝处那股迟钝的痛感又开始叫嚣。

她顾不上。

夜色很浓，远处的别墅星星点点地亮着灯，唯独最顶上那一栋，是沉沉的一片黑，像夜幕上破开的一个洞。

他不在家。

这个念头让那颗被一路的急切和担忧烧得滚烫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她没有走。

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门斜对面，找到一处被冬青树丛遮挡住的阴影，那里正好能看见别墅的入口，又不容易被发现。

她就这么靠着冰冷的墙壁，站着，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走，夜风刮在脸上，脚踝的伤口也从钝痛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等他回来。

别墅区的安保亭里，值班的王叔正盯着监控屏幕，打了个哈欠。

屏幕的一角，那个熟悉又单薄的身影，让他瞬间清醒了。

商小姐。

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她一个人站那儿干什么？

王叔看着她那条不方便的腿，和那副明显是在等人的固执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喂，梁先生。”

“王叔？有事？”

王叔清了清嗓子，斟酌着开口：“那个……商小姐在门口呢，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久到王叔以为信号断了。

就在他准备再开口的时候，梁京延的嗓音传了过来，很低，很哑，“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黑色的宾利在夜色中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梁京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叔的每一句话，都扎在他绷得最紧的那根神经上。

她来了，她拖着受伤的脚，来找他了。

他想立刻调转车头，想把油门踩到底，想冲回去，把那个傻站在冷风里的女人，狠狠地揉进怀里。

可他不能，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储物格里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梁思淮半个小时前发给他的。

是他公寓的客房，那间他失控时，砸碎了所有东西的房间。

照片的构图很讲究，从破碎的镜子里，能看到他自己那张扭曲又狰狞的脸。

照片下面，是梁思淮发来的一行字。

哥，又没控制住？需要我帮你叫陈医生吗？

那句话，浇灭了他心里所有翻腾的，不该有的念头。

他是个疯子，是个会伤害她的，失控的疯子。

他怎么能再靠近她。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着尼古丁和疲惫的气息，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又被他沉沉地吐出。

他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那个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安静着的女人。

“徐思菀。”

徐思菀愣了一下，随即受宠若惊地看向他，“京延哥？”

“待会儿下车，”梁京延目视前方，“挽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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