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外面很安静，只有护士推着车走过的轻微声响，走廊的白光晃得人眼晕。
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可心里那股熟悉的，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过了一会儿，商少聿有些累了，闭上眼休息。
蒋言冲商虞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小虞，”蒋言在门口拉住她的手，脸上是掩不住的感激和疲惫，“谢谢你，肯过来陪陪他。你来了之后，他精神好多了。”
一个肯字，客气又生疏。
商虞看着眼前这个喊了十几年妈的女人，心里一阵发酸。
她扯了扯嘴角：“他是我哥。”
“我知道。”蒋言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可妈还是得谢谢你。你们兄妹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蒋言那份如履薄冰的谢意，比任何尖刻的指责都精准地扎进商虞的心里。
一个冰冷的认知陡然成形。
当她选择不再隐忍，当商少聿为她公然与家族对峙，她与蒋言之间那层尚存的温情便已然碎裂，再无弥合的可能。
她终究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蒋言拉着商虞的手，那份小心翼翼的道谢，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难过。
商虞忽然意识到，从她决定不再忍耐，从商少聿为了她和家族决裂的那一刻起，她和蒋言之间那点温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在这个家里，终究还是个外人。
“妈，我先回去了。”商虞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蒋言还想说点什么，走廊的另一头，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纤瘦的身影。
是林晚月。
她穿了一件素净的白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米色的开衫，长发披在肩上，一张脸素净得没有半点血色，眼下还带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风雨飘摇里快要凋零的白花。
蒋言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又惊又喜的神色，快步迎了上去。
“晚月？你怎么来了？”
林晚月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她对着蒋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蒋阿姨，我听说少聿他，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哎哟，你这孩子，自己身体也不好，还跑这一趟做什么。”
蒋言心疼地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
“你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她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是实打实的欣慰。
商家和林家闹成这样，婚约都快吹了。
林晚月还能不计前嫌地主动上门探望，这孩子，真是太大度，太善良了。
蒋言越想越觉得熨帖，拉着她的手就往病房里走。
“快进来，少聿刚醒，看见你来了，肯定高兴。”
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再看商虞一眼。
她就站在那里，像一缕被遗忘在角落的空气。
林晚月被蒋言半扶半拉地带进门，就在门要关上的那一刻。
她回过头，视线越过蒋言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商虞身上。
她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那笑意不达眼底，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挑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商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那扇门彻底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她转身，朝着自己病房的方向走去。
脚步不快不慢，背脊挺得笔直。
回到空无一人的病房，那股熟悉的，被全世界抛弃的冷意又一次将她包裹。
她坐到床边，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一动不动。
没多久，一个年轻护士推着车进来，准备给她换药。
“商小姐，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
护士麻利地准备着东西，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聊了起来。
“对了，商小姐，今天上午有个很帅的先生来找过你，提着个保温桶呢。看你不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
商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长什么样？”
“就上次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着您的那位，姓梁，对吧？”护士笑着说，“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不过也奇怪，那么好的保温桶，看着就贵，他怎么转身就给扔拐角垃圾桶里了？我刚去倒垃圾还看见了呢，真是可惜了。”
护士后面说了什么，商虞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来过。
他带着午饭来找她，因为她不在，所以生气了？
那个男人幼稚又霸道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
可一想到那个还带着温度的保温桶被他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的画面，她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涩，疼得喘不过气。
……
商少聿的病房里。
蒋言把林晚月带来的果篮放在床头，又给她倒了杯水，热情得不行。
林晚月没喝水，只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
“少聿，你好点了吗？我听说你出事，真的快吓死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后怕的颤音。
商少聿缓缓睁开眼。
他的视线落在林晚月那张写满关切的脸上，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么看着她。
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蒋言一看这气氛不对，立刻打圆场，嗔怪地拍了下自己儿子的胳膊。
“少聿，你这孩子，晚月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这个态度？”
她转向林晚月，又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
“晚月你别介意，他这刚醒，身上还疼着呢，人有点懵。”
商少聿终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他没看蒋言，目光始终锁在林晚月身上。
“你走吧。”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病房里蒋言营造出的那点温情瞬间冻结。
林晚月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那副受尽了委屈又强撑着体面的样子，看得蒋言心都碎了。
“你——”蒋言气得指着商少聿，“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以后真的成不了，你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怎么能这么伤人家的心！”
商少聿却像是没听见，依旧看着林晚月，重复了一遍。
“出去。”
这一次，语气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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