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以为的救赎，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消遣。
她以为的独一无二，不过是他还没玩腻时的恩赐。
多可笑。
商虞走到自己的病房门口，刚抬起手，还没碰到门把，就看到门边靠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形清瘦，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是商少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商虞的脑子停转了一瞬，随即，所有的情绪都被担忧取代。
“哥？你怎么出来了？”她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臂很凉，没什么力气。
商少聿看到她，原本紧绷的脸上，终于松懈下来。他借着她的力道站稳了些，声音很虚：“护士说你跑出去了，我不放心。”
他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和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什么都明白了。
商少聿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他扶着墙，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他欺负你了？”
商虞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扶着他想把他往他自己的病房送。
“我们分手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商少聿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空洞的、再也盛不下任何光亮的眼睛，一股怒火从胸口直冲上头顶。
“他凭什么？！”商少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闷哼了一声。
可他顾不上了。
他甩开商虞扶着他的手，转身就想走。
“我去找他问清楚！”
“哥！”
商虞急了，一把从身后死死拉住他的胳膊。
“别去！”
她的力气不大，可那份决绝，却让商少聿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到她眼里的哀求。
“没用了。”商虞看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都结束了，哥。”
那一声哥扎进商少聿的心里，疼得他一窒。
他看着她，这个他从小护到大的女孩，如今满身是伤，眼神空洞。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恨自己，更恨那个男人。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那刺骨的冰凉让他心口一紧，他用力将她的手拢进掌心。
“小虞，”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有哥在。”
有哥在。
商虞的眼泪终于决堤，滚烫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点头，仿佛那是她仅剩的力气。
在这条冰冷的走廊里，两颗破碎的心，就这么相互支撑着，成了彼此唯一的浮木。
深夜。
梁京延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又是那个梦。
昏暗的房间，女人压抑的哭泣，男人醉酒后的咆哮，还有瓷器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脆响。他看不清母亲的脸，也看不清父亲的脸，只有那股浓重的、混杂着酒精和血腥味的气息，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他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地冲撞。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驱散了些许黑暗，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手抖得厉害，倒了好几次才把药片倒在掌心。
三片。
比平时多了一片。
他没有犹豫，直接就着床头的水杯，将药片和着冷水一起吞了下去。药片的苦涩顺着喉管滑下，在胃里泛开。
他靠在床头，闭着眼，等着药效发作。
最近，他吃药的频率越来越高，情绪失控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他想起了商虞。
想起她站在客厅里，穿着那身不合身的病号服，用那双破碎的眼睛看着他，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先捅穿了她，再调转方向，狠狠扎回自己心口。
腻了。
他怎么可能腻了。
他只是怕。
他怕自己身体里那个继承自父亲的、暴戾的魔鬼，会在某一个失控的瞬间，挣脱牢笼。他怕自己会变成他最憎恨的那种人，怕他会伤害她。
只有让她恨他，让她彻底离开，她才是安全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头痛又来了。梁京延用力按着眉心，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
第二天，圣德医院的心理诊疗中心。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香薰炉里飘出淡淡的檀木香。
“梁先生，你最近的睡眠质量非常差，而且出现了明显的焦虑和易怒症状。”白发苍苍的陈医生看着手里的评估报告，眉头紧锁。
梁京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姿态还是一贯的放松，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想再做一次催眠。”
陈医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躺下吧。”
梁京延顺从地躺在诊疗床上，闭上了眼睛。
陈医生温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像缓慢的流水，引导着他一点点放松。
“……你现在在一片森林里，周围很安静，阳光很好……”
梁京延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半个小时后，他从催眠中醒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恍惚。
陈医生脸上的神情却比之前更凝重了。“京延，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你潜意识里的暴力倾向，因为近期的压力被放大了。你父亲带给你的童年阴影，正在反噬你。”
“我建议你立刻休假。”
陈医生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慢擦拭着，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郑重。
“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彻底断掉跟这边的所有联系。否则……”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比任何警告都沉重。
梁京延从诊疗床上坐起来，沉默地整理着自己微皱的衣领，每一个动作都恢复到了往日的从容。
“谢谢您，陈医生。”
他起身，推门出去。
午后的阳光兜头盖脸地砸下来，晃得人眼前发白。
他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停车场，驱车汇入拥堵的车流。
远程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涨红了脸，几乎是吼出来的。
“梁总，就为一个小数点！您就要否了我们整个部门半个月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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