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苏临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语气那叫一个信誓旦旦：“先玦只管放心！学生就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也断然不会忘了您的嘱托！定会为您寻一件世间罕有的珍宝，保管让您眼前一亮！”

陆清寒挑了挑眉，他原本只是想让苏临长点记性，没成想她竟然这般油嘴滑舌，看来要吓住这丫头，还真是不容易。

苏临抬眸，瞥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心中暗道：时辰已到，该演戏了。

她将书册随意翻开，装模作样地在上头勾画几笔，而后身子一歪，软软地趴伏在桌案上，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清寒，开始装病：“先玦，学生忽感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怕是……旧疾复发了，可否请太医来瞧瞧？”

“不必麻烦太医了，直接让宁北洲过来。”陆清寒淡淡吩咐，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去软榻上躺着，那里宽敞。”

苏临乖巧应声，起身挪到软榻边，和衣躺下。宽大的衣袖下，她悄无声息地将事先备好的药丸，藏于掌心。

陆清寒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闵阑得了陆清寒的眼神示意，立刻转身去请人。

青霜听到屋内动静，本想进门探视，却被闵阑拦在了门外。

“你小子在这儿杵着作甚？没见殿下身子不适吗？还不快去请渡院判！”闵阑压低声音，没好气地呵斥道。

青霜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急匆匆地跑开了。

片刻之后，宁北洲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苏临暗中掐算着时辰，料想父皇那边，差不多也该收到风声了。

她悄悄将药丸塞入口中，感受着口中弥漫开的苦涩味道，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宁北洲走到软榻边，刚要取出诊枕，为苏临把脉。

苏临却抢先一步，将手缩回了被中，淡淡道：“不必了，本宫自己来。”

宁北洲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这才想起，苏临的医术，远在他之上。

他默默收回手，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一时之间，屋内静谧无声。

三人各怀心思，静静等待着。

“陛下驾到——”周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夜的宁静。

殿门被人推开，明昭帝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瞧见，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榻上的苏临，心头一紧，顾不上礼数，急声问道：“渡院判，太子身体如何了？”

宁北洲上前一步，拱手回禀：“回陛下，太子殿下脉象虚浮，气血两亏，乃是积劳成疾之兆。需好生调养，万不可再操劳过度，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苏临配合地闷咳几声，一方素白的锦帕上，瞬间染上了几点触目惊心的殷红。她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最终只能无力地跌回榻上，声音嘶哑而虚弱：“父皇……儿臣……不孝……”

明昭帝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几步抢上前，将苏临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急切道：“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咳血？”

他转头看向陆清寒，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陆爱卿，太子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得这般严重？莫非……是你平日里，太过严苛了？”

陆清寒闻言，不慌不忙地拱手道：“陛下明鉴，臣虽对太子殿下要求严格，却也从未敢有过半分苛责。殿下之所以会如此，皆因他太过勤勉，日夜操劳国事，这才累垮了身子。”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科考期间，为确保万无一失，殿下几乎不眠不休。近日又开始练习古琴，常常抚琴至深夜……”

“先玦……”苏临有气无力地打断他，虚弱地说，“别说了……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

明昭帝听着苏临虚弱的辩解，看着她强忍病痛、还要为自己开脱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心疼。他本就对苏临心存愧疚，如今见她这般模样，更是自责不已。他轻轻拍着苏临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父皇不好，不该让你这般操劳。”

他转过头，看向宁北洲，沉声吩咐道：“渡爱卿，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朕治好太子！朕……绝不能失去这个儿子！”“陛下，太子殿下的病，可不简单呐。”宁北洲捻着胡须，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哪知道苏临会突然咳血？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此病名为风寒症，若由臣来诊治，没个一年半载，怕是难以痊愈。”宁北洲故意把时间说长，好让苏临有足够的时间“养胎”。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臣有一位师姐，医术出神入化，人称‘赛华佗’，若能请动她老人家出山……”

“哦？”明昭帝果然来了精神，身子都坐直了，“竟有此等高人？快快请她入宫，朕要封她做御医之首！”

宁北洲心中暗笑，这老皇帝，一听“赛华佗”就想歪了。

他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陛下有所不知，臣那位师姐……她……她生得……呃，有些异于常人，是以性情孤僻，从不肯离开药王谷半步。”

“这……”明昭帝一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臣倒是可以修书一封，让师姐收太子在药王谷中调养些时日。若师姐肯出手，太子殿下定能康复如初。”宁北洲继续胡诌，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师姐。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盘算着，怎么把这谎圆得更漂亮些。

“咳咳咳……”

苏临又适时地咳嗽起来，声音比之前更虚弱了几分。

她费力地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渡院判……这风寒症……可会……传染给他人？”

明昭帝一听“传染”二字，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连退数步，险些跌倒。

宁北洲眼神闪烁，心领神会，暗暗给苏临竖了个大拇指。

“太子还是早些动身，去药王谷静养吧。”明昭帝捂着胸口，声音都变了调。

他急匆匆地退出了寝殿，临走还不忘扯着嗓子喊：“陆爱卿！渡院判！你们这几日就不用进宫了！都给朕好好在家待着，仔细观察观察，看看有没有咳喘的反应！要是把整个朝廷都给传染了，朕饶不了你们！”

“臣等……遵旨。”宁北洲和陆清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哭笑不得。

苏临看着明昭帝落荒而逃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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