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我把后背留给你！
唐枭一番话，掷地有声，整个房间的人都听的热血沸腾。
“唐枭？！”张学良霍然站起，双眼圆睁，难以置信，“你还是不是我的兵？！你敢抗命？！”
“现在……”唐枭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而决绝的弧度，声音斩钉截铁，“不是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抓住自己肩上那象征无上荣光与权柄的三颗将星肩章。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响格外刺耳。
那承载着多年戎马、无数功勋的肩章，被他狠狠扯下，如同丢弃一块沾染污秽的旧布，随手甩在了冰冷的会议桌上。
金色的将星在灯光下反射着黯淡的光，像垂死的蛆虫般微微弹动了一下。
随后，他又将帽子上面的青天白日徽章，一并扯下。
“罗涛！”唐枭不再看任何人，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发出一声低吼。
早已在走廊外焦灼守候了一夜的副官长罗涛，闻声连忙推开了作战室的门。
刘二少爷和贾宝鱼也跟着进来了。
“记！”唐枭的声音如同炸雷，不容置疑。
罗涛脸色一凛，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记事本，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笔尖悬停在纸面。
屋里的人坐了一夜，他们同样在外面站了一宿，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更焦急。
唐枭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满室的屈辱与北平秋老虎的暑气一同吸尽。
他目视前方虚空，一字一顿道：
“全国父老兄弟同胞钧鉴：
倭寇狼子，夜炸柳条湖铁轨，反诬我军，旋即重炮轰营，屠戮袍泽！血染黑土，山河同悲！
此非寻常挑衅，实乃亡国灭种之肇始！
枭本白山猎户，生于斯长于斯。幼遭俄蹄践踏，长受军警盘剥，尝为求生落草，幸得雨帅、少帅拔擢，由草莽至将星。
然位高非所求，守土乃本心！
此志可鉴日月！
北平严令：‘不准抵抗，挺着死！’七千健儿束手待戮，六百倭奴屠我三寸黑土！此令寒忠良肝胆，断众生路！
枭，五内如焚，恨不能代死！
南京空谈‘攘外安内’，坐视疆土沦丧；北平手握重兵，却逡巡于‘保存实力’，静待虚无国联！
枭受张氏两代恩义，本当肝脑涂地，然今日之‘不抵抗’，实为纵寇！无异开门揖盗，自掘坟墓！
枭宁做断头将军，不为亡国奴仆！
今在此屈辱之地，含血啮齿，亲手扯下将星！
自即刻起，与东北军割袍，与南京绝义！唯余一身份：中国人！东北人！白山黑水之子！
此身既属黑土，此命当还东北！
枭即日返关，重执猎枪，号令旧部义民！凡我东北血性男儿，不甘为倭奴牛马者，无论溃兵散勇、绿林豪杰、父老乡亲，随我杀贼！纵前路刀山火海，万死无悔，必血战到底！
直至白山尽赤，黑水尽沸，流尽最后一滴血，誓教倭寇马蹄之下，寸草不生！
东北者，中国之东北！非张氏私产，非倭寇鱼肉！
四万万同胞！惊醒！奋起！
‘不抵抗’即是亡国！‘待国联’纯属自欺！
今日东北血泪，明日即关内覆辙！
有钱者解囊，有力者效命，有枪者举义！同仇敌忾，共赴国难！救东北，即救中国！救你我子孙万代之根基！
宁教白山黑水尽成焦土，勿令倭寇一蹄安然踏过！
枭泣血绝笔，先行一步！
前华北边防军总司令唐枭
民国二十年九月十九日于北平。”
唐枭话音未落，陈卫熊已默然抬手，‘刺啦’一声，同样撕下肩章和帽徽，重重掼在桌上。
他脚步沉稳，走到唐枭身旁站定。
刘铭反应极快，一把抢过罗涛手里的日记本，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窜出门去。
老大这是要掀桌子了！
再晚一步，电报房怕是都进不去了！
张学良嘴唇剧烈颤抖，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你？！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唐枭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汉卿，我把后背留给你。”
说完，再无半分迟疑，转身便走。
作战室里，空气仿佛凝固。
呼——
张学良猛地拔出腰间的银色勃朗宁手枪，小巧的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枪口，直直对准了唐枭宽阔的后心。
陈卫熊面无表情，双手抱拳，环视室内，行了个标准的江湖礼：“诸位，保重！”
旋即，也毅然转身。
罗涛热血上涌，有样学样，一把扯下自己新晋的少将肩章和帽徽，紧追几步跟上。
长条桌两旁，所有参谋眼含热泪，屁股都抬起来了，可看到少帅的枪，还是没站起来。
贾宝鱼刚迈出两步，猛地想起什么，回身尴尬地抬了下手，脸上挤出个干笑：“留个纪念……嘿嘿，留个纪念……”
满屋子愕然的目光中，他慌忙转身溜了。
唐枭的脚步不疾不徐，沉稳如山，仿佛身后那致命的枪口并不存在。
张学良食指已死死扣在冰冷的扳机上，伸直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然而，直到那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终究……
没有扣下去。
走廊里，谭海、黎天才、高崇民、崔成义等人肃立无声。
方才房间里的对话，字字如锤，砸在心头。
高崇民猛地挺身，端端正正向唐枭敬了个军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崇民……期待他日沙场，能与羽帅并肩杀敌！”
话未说完，眼圈已然通红。
黎天才眼神飘忽，似有话却无从说起。
谭海和崔成义也偏过头，强忍着翻涌的情绪。
唐枭挨个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沉声道：“兄弟们，保重！”
每一个字，重逾千斤。
他唯一没拍黎天才，从认识开始到现在，始终不喜欢这个人。
作战室内，张学良颓然收枪入套，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参谋们，声音嘶哑压抑：“还有人要走吗？”
万福麟一阵阵心绞痛，捂住胸口，泪如雨下……
走出华北军政长官公署那扇沉重的大门，晨风带着清冽的秋意拂面而来，却驱不散众人心口那块巨石般的窒息感。
杜小山早已肃立在中南海出口。
踏雪安静地伫立，鬃毛在微风中轻扬。
他身后，警卫团一千二百条汉子，正以惊人的速度沉默集结着。
刘二少爷跑出来后，就通知了杜小山。
而在后半夜时，杜小山便已令警卫团两位连长枕戈待命。
电报室内，电报员看完电文，脸就变了颜色，不等刘铭掏枪便说：“二哥，发完以后，你打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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