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不要以爱之名束缚她
纪婉婷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无法否认。
当初第一眼瞧上孙皓，确实是因为他穿着锦衣华服，带着仆从，出手阔绰地给她买了最时兴的珠花。
后来缠着母亲求亲，也是想着嫁过去就能做小公爷夫人，出入都是前呼后拥。
此刻孙皓成了罪臣之子，那些爱慕像被戳破的泡影，只剩下恐惧和难堪。
最终，她攥紧了帕子，狠狠瞪了纪朝颜一眼，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跑了。
纪朝颜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的云清一在一个卖花姑娘的摊前，仔细挑选着那些盛开的花朵。
随后付了钱，目光掠过周围仍在议论纷纷的人群，最终落在纪朝颜带着几分复杂神色的脸上。
她微微一笑，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云清一将手中最生机勃勃的一支向日葵递到了她面前。
纪朝颜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灿烂，不由得怔住了。
她抬眼，顺着那握着翠绿花茎的纤白手指望去，对上云清一清澈含笑的眼眸，“小云大人？”
云清一微微一笑，“迎阳花，也叫向日葵。向阳而生，无拘无束，自由生长。”
纪朝颜双手接过花，指尖触碰到的是花瓣的柔软和阳光留下的暖意。
“多谢小云大人。”她轻声道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握着这朵向日葵，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被妹妹故意推出去，差点酿成大错，也是眼前这位小云大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她一枝清雅幽香的茉莉，并柔声对她说：“别害怕，往前走。枯木会逢春，我们走的路，终会繁花似锦。”
那时的话语是鼓励与安慰，而如今，手捧这朵迎阳花，再回想今日种种。
摆脱了不堪的姻缘，家族免于灾祸，前路似乎豁然开朗。
那繁花似锦的未来，不正如同这手中的迎阳花一般，璀璨光明，充满了无限生机吗？
一切，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云清一见她神色舒缓，便知她已明了其中寓意，莞尔道：“不必言谢，纪姑娘这是要回去？”
纪朝颜点了点头，“是，正要回去。”
云清一扬了扬手中另一束花，笑着说道，“那便不打扰了，我还要去趟朋友那。”
两人在喧嚣的街角相互颔首道别。
纪朝颜目送着云清一的马车辘辘远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迎阳花。
它很灿烂，仿佛能将所有阴霾都驱散。
*
马车在距离无双将军府还有一段距离时便不得不停下，前方道路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云清一微微蹙眉，撩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府门前乌泱泱聚集了近百号人，有提着锦盒的世家仆妇，有挎着陶瓮的市井百姓，连巷口卖菜的阿婆都踮着脚挤在人群后，手里还攥着两节清洗干净的藕。
“将军！您就听老身一句劝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捶着胸口喊道，“女儿家就该穿罗裙、戴珠钗，相夫教子才是正途啊！”
“是啊！战场上刀剑无眼，每次听说您受伤，咱们这心里就跟刀绞似的！”
另一个富态妇人接话，“以您的品貌，什么样的好郎君寻不着？何苦……”
“可不是嘛，瞧瞧这胳膊上的伤，哪是姑娘家该受的罪？”
“劝劝将军吧！卸了盔甲穿绫罗，描个远山眉，寻个知冷知热的夫婿，不比在战场上挨刀子强？”
“生个胖娃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女子该走的路啊！”
……
管家带着家丁们艰难地维持着秩序，额上满是汗珠。
“诸位的好意将军心领了，只是将军需要静养，还请回吧！”
可人群非但没散，反倒有人往前凑了凑，声音更高了些，“我们不止是来送东西的，还是来劝将军回头的！女子哪能总舞刀弄枪？”
云清一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群。
【什么情况？】
系统很快回道：【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无双将军受伤的事情，于是就跑过来送补品，劝无双将军放弃将军一职，做普通女子的模样，寻个好人家相夫教子。】
云清一冷笑一声。
【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让无双找个人嫁了吧？什么时候大家才可以知道，女子可以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样子。】
无双将军拼命争来的东西，他们却打着心疼的名头想她随意放手。
云清一撩起车帘，抬眼望向人群，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无双的路，该让她自己选。”
人群霎时静了一瞬，随即又有人嘀咕，“可女子总得有女子的样子……”
“女子该是什么样子？”
云清一目光扫过众人手中的补品，脸上的忧色，语气平缓却掷地有声。
“可以如无双将军这般驰骋沙场，为国争光。也可以如寻常女子相夫教子，经营家业。可以读书识字修知礼，也可以云游四海拓眼界。可以浓妆艳抹，也可以素面朝天。可以勤勉上进，也可以安然度日。可以执枪舞刀破阵，也可以穿针引线绣花。”
“女子可以是任何自己想要的模样，只要活得开心，便够了。”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妇往前挪了挪，声音带着哽咽，“姑娘说得在理，可……可战场上刀枪无眼啊！将军上次回来，身上的伤多了好几道，我们看着心疼啊！”
“心疼她，便该盼她顺心，而非劝她将就。”云清一望着老妇，眼神柔和了几分，“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不受伤不生病？走在街上会摔跤，待在家中会风寒。我们若真心爱护将军，就不该以爱为名束缚她。”
云清一看了一眼将军府大门，仿佛透过重重门扉看见了那个倔强的身影。
“我们该祝愿她铮铮铁骨，永不屈折。”
“祝愿她意气昂扬，勇往直前。”
“祝愿她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而不是一味劝她找个嫁了吧，她的价值，从来不该由婚嫁来定论！”
这番话如春雨润物，让不少人都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将军府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无双将军一身银色劲装，在宁远世子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她虽面色苍白，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无双走到阶前，目光扫过门前的乡邻，抱拳行礼，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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