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万民楼
听到邓顷蕴最后那句话，老板娘呸地吐出瓜子壳，扭头对伙计说，“瞧见没？男人没出息才会对女人耍横。那姑娘早该走了！”
巷口卖馒头的老汉，他记得七年前那个清晨，这书生背着昏倒的姑娘狂奔求医，鞋跑丢了都顾不上捡。
如今看着邓顷蕴颓然跌坐的身影，老汉叹了一口气。
造化弄人啊！
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后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还不如大大方方往前走。
旁边的挑夫忍不住来了一句，“咱们虽是粗人，可知道疼媳妇！哪像某些读书人，把媳妇的绣活钱拿去打酒喝！”
……
这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邓顷蕴的耳朵。
他猛地抬头，红着眼狠狠扫过众人。
“看什么看？！都没事做吗？！”
人群突然凝住，下一瞬便炸开更沸的议论声。
“哟，还横起来了！”
“有这力气凶我们，刚才怎么不留住人家姑娘？”
“读书人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邓顷蕴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空酒壶要砸，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在无数道目光交织成的罗网里，他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
主人公都走了，戏也就散场了。
不少人临走前还不忘留下几句嚼舌根的话。
云清一也嗤笑一声，继续往下万民楼的方向去了。
顺着街道走到头，转个弯就到了万民楼。
万民楼的青布酒旗在微风里舒卷，还未踏进门槛，热浪裹着香气便扑面而来。
跑堂的肩上搭着白毛巾，单手托着红木食盘在八仙桌间灵活穿梭，亮堂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三号桌豆腐汤加急。”
“二楼雅座续壶野菊花茶。”
云清一撩起裙摆跨过门槛，目光掠过满堂烟火气。
临窗那桌坐着几个脚夫打扮的汉子，正就着花生米喝粗茶，聊着今日卸货的工钱。
墙角老匠人带着孙女吃阳春面，小丫头踮脚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爷爷。
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则在研究墙上的水牌，为点三鲜面还是笋泼面低声商量。
钱多多正和一位女子说着什么，一眼就看见了进门的云清一，“小云大人？”
她这一声小云大人，让酒楼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云清一连忙说道，“你忙你的，我路过来看一下。”
那位女子看了过来，正是刚刚的瓜主沈晚晴。
沈晚晴见过云清一好几次，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她。
钱多多纤长的手指还按在籍贯册上，眼波在云清一与沈晚晴之间轻轻一转，唇角便漾起浅笑，“小云大人，你们认识？”
沈晚晴先回过神，垂手拢了拢袖口，声音温温的。
“钱掌柜说笑了，小云大人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方才在街上远远见过，算不得认识。”
还被她吃了一个瓜。
云清一笑了笑，“刚才在街上见过。”
“原来如此。”钱多多将籍贯册还给沈晚晴，“沈姑娘是来应工的，说我们万民楼包食宿。”
她给云清一解释着。
随后又问了沈晚晴一句，“都会些什么活计？”
沈晚晴柔声回道，“刺绣烹茶都来得，账目也能帮着核对，若后厨缺人，雕花拼盘也略通一二。”
钱多多微微颔首道，“成，那你就留下吧，先跟着账房先生学两天记账，食宿按杂役的规矩来。”
万民楼才刚开张，正是缺人手的关口，也该借着这阵仗，挑些实在人好好培育。
沈晚晴望着钱多多，嘴角弯出浅弧，声音里带着点刚落定的轻缓。
“多谢钱掌柜，晚晴定好好守着万民楼的活计。”
钱多多笑着拍了拍沈晚晴的胳膊。
“客气话就别讲了，咱们都是给东家当差，踏实做活最实在。”
楼里眼下人多眼杂，云清一的身份倒是不便明说。
“恭喜。”云清一的声音适时插进来。
沈晚晴立刻抬眼笑了，颊边梨涡浅浅陷下去：“多谢小云大人。”
笑完又转向钱多多，语气急切，“钱掌柜，我今日便能搬过来吗？”
她和邓顷蕴已经分开了，在回小院就不合适，这也是她为什么来万民楼的原因。
钱多多愣了下，随即挑眉。
“这么急？”
沈晚晴垂下眼，声音低了些，“嗯，我眼下没有别的容身之地了。”
钱多多知道她有难处，就没有细问了。
“倒也使得。”钱多多摆摆手，“就是后院那间杂役住的小耳房，前几日刚腾出来，还没来得及打扫，怕是积了些灰，得你自己收拾。”
都忙着酒楼的事情，脚没人打扫空出来的房间。
“没关系的！我现在就去打扫也行！”沈晚晴立刻抬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钱多多被她这模样逗笑，转头冲云清一邀道。
“小云大人既然来了，要不要去二楼雅座坐坐？临窗能看见街心的戏台，风景正好。”
云清一却摇了摇头。
“改日吧，今日还有事情。”
钱多多见云清一话说得实在，便没再强留，只笑着往门口引了两步。
“既如此，那我就不耽搁小云大人正事了，改日得空再来喝茶。”
云清一点点头，转身时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厅堂东墙挂着的平价菜单。
水牌上，工楷写着三鲜面十文，糙米饭二文，盐水煮豆五文，杂碎汤十文，肚肺羹十五文，羊肉羹二十文钱……
云清一刚走出门外，门口就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几个郊外菜农挑着空担子放在门口，熟门熟路地围坐在里面的榆木大桌前。
跑堂的不用吩咐便端来四大海碗羊肉汤，汤面上浮着碧绿的芫荽。
“王老汉，今儿菜卖得好吧？”
“托福托福！赶早市卖了个精光，正好带老哥们打牙祭！”
……
寻常百姓攥着几文钱，也能踏进来吃口热乎的，这才是真真正正装下了万民的酒楼。
风卷着楼里飘出的菜香掠过衣摆，她望着门内攒动的人影，眼底漫开一层浅淡的暖意。
随后就回了云府。
云清一刚回云府，青黛便捧着茶盏迎上来。
“小姐，宁小世子派人传话，明日邀您去郊外游玩。说无双将军的伤也养好了，正好活动活动解解闷，他还让您问问大公子、二公子去不去，还有姜晚宁姑娘他们。”
云清一：“……”
系统乐了：【哈哈，他这是让你组局啊，还要人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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