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危机降临携手破局

青山坳的青石板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苏婉儿正蹲在鬼地边查看新育的稻苗，叶尖上的露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沾湿了粗布裙角。

身后传来村长急促的唤声："婉儿！

周文昌那老匹夫动真格的了！"

她霍然起身，指尖还挂着半滴晶莹的露水。

村长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信笺，指节因用力泛白："我家那小孙子去镇里卖山货，听见几个公差嚼舌根——周文昌花了五百两银子，买通县丞大人，说咱们鬼地是私占官田，工坊是非法经营，今日巳时就要来查封！"

晨风吹得稻叶沙沙响，苏婉儿鬓角的碎发被吹得乱颤。

她盯着信笺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昨晚她还在想周文昌会如何反扑，却没料到对方竟直接动了官府。

"萧珩呢？"她攥紧信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在村头老槐树下，说有要紧事等你。"村长抹了把额头的汗，青布衫后背已洇出深色的汗渍。

苏婉儿转身时带翻了身边的陶盆，里面泡着的菜籽"哗啦"撒了一地。

她却顾不上捡，裙摆扫过湿润的泥土，在身后拖出两道淡褐色的痕迹。

老槐树下，萧珩正倚着树干擦那柄从不离身的乌木算盘。

晨光透过枝桠落在他肩头，将他月白锦袍上的暗纹照得清晰——是极细的云雷纹，苏婉儿曾在古籍里见过，那是皇商世家特有的标记。

"消息收到了？"他抬眼，算盘珠在指尖拨得噼啪响，"周文昌买的是县丞王有财。

这人为官十年，贪了二十七个庄子的田契，去年还私扣过赈灾粮。"

苏婉儿脚步一顿。

她望着萧珩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半月前他说要"收集些东西"——原来不是空话。

"你早料到他会走官路？"她声音发紧。

萧珩放下算盘，指节抵着下巴："周文昌这种土霸王，最擅长的就是以势压人。

我让人盯着他的账房三天了，光是给各衙门的孝敬银，账本就记了半本。"

他从袖中抽出一沓泛黄的纸页，最上面盖着朱红官印，"这是王有财前年批给周家的盐引，数量比实际多了三成。"

苏婉儿接过纸页时，指尖微微发抖。

她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明白萧珩昨夜为何沉默——他不是在犹豫，而是在等一个让周文昌彻底翻船的时机。

"工坊的文书都备齐了吗？"萧珩忽然问。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个月我让阿福去县里补了地契，鬼地原是无主荒坡，有前任知县的批文。

工坊的税银每月十五都按时缴，账房的本子记得清楚。"她摸了摸腰间的布囊，里面装着厚厚的账册，"昨日我还让张婆子带着几个婶子，把染布坊的流程写成了条规，贴在门墙上。"

萧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很好。"他抬头望向村口方向，那里已传来铜锣的哐当声，"他们来了。"

苏婉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八名衙役扛着"肃静"牌走在前头，县丞王有财穿着青缎官服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周文昌——他今日穿了件玄色锦袍，腰间挂着和田玉坠，嘴角扬着志在必得的笑。

"苏婉儿！"周文昌勒住马，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刺耳的声响，"你私占官田，非法经营，本县丞奉上司之命前来查封！"

他伸手要指，却见苏婉儿不慌不忙从布囊里抽出一沓文书，最上面正是前任知县的批文。

"官田？"苏婉儿将批文举到王有财面前，"这是康三十七年，时任知县李大人批的荒坡开垦文书，您不妨仔细看看。"

王有财的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伸手去接，却被萧珩截了胡。

萧珩翻到最后一页，指尖敲了敲朱红大印："李大人如今在户部当员外郎，不知王大人可愿写封信，问问他这文书是真是假？"

周文昌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他望着萧珩手中的文书，喉结动了动："那工坊呢？

你们没交商税！"

"商税？"苏婉儿转身招了招手，张婆子颤巍巍捧着个漆木匣过来，匣中整整齐齐放着十二张税票，"每月十五未时，我都让阿福去县税房缴银。

这是今年的税票，您要是不信，大可去税房对账。"

张婆子掀开匣盖时，一张税票被风掀起，飘到王有财脚边。

他弯腰去捡，却见税票上的官印清晰可辨，连缴银数目都用小楷写得清楚。

"还有这个。"萧珩忽然将那沓盐引拍在王有财面前，"王大人前年批给周家的盐引，比实际多出三千斤。

不知这是周少爷的主意，还是大人您的手笔？"

王有财的额角立刻渗出冷汗。

他偷眼去看周文昌，却见对方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泛白。

"这...这是误会！"王有财干笑两声，"本县丞不过是来查探情况，既然都合规，那...那便回吧！"

他话音未落，便掉转马头，连"肃静"牌都顾不得拿。

衙役们面面相觑，跟着跌跌撞撞跑了。

周文昌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发出一声闷吼，挥鞭抽向路边的槐树。

树皮被抽得飞溅，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又抽了第二鞭、第三鞭。

"苏婉儿！"他红着眼眶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等着！

我爹说过，萧家再厉害，也护不住你一辈子！"

他狠狠甩下这句话，打马追着衙役们去了。

马蹄声渐远，苏婉儿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感到后颈发凉——周文昌刚才说"我爹说过"，可他爹不是三年前就病逝了吗？

"别多想。"萧珩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声音低得像耳语，"他不过是急疯了。"

他抬头望向天际，那里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但他说的没错，萧家的手伸不到所有地方。"

苏婉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乌云越聚越厚，像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在青山坳上空。

山风卷着碎叶掠过她的脸，她忽然想起昨夜周文昌在大院里说的那句话——"爹不帮我，我自己也能做到"。

村头突然传来张婆子的惊呼："婉儿！李家庄的村长带着人来了！"

苏婉儿转头，只见二十几个村民扛着锄头站在村口，为首的李村长举着个布包："我们听说周文昌要封你们的工坊，都来给你们撑腰！

这是我家那口子腌的酸黄瓜，给大伙儿垫垫肚子！"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了李村长脸上的笑。

苏婉儿望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忽然明白——她要护的不只是青山坳，更是所有被周文昌欺压过的人。

而周文昌此刻正坐在回县城的马车上，双手攥着那方和田玉坠，指腹几乎要把玉面磨出痕迹。

车外传来衙役的低语："听说萧家那几位主子昨儿个去了京城，说是要参周老爷一本..."

"闭嘴！"周文昌怒吼着掀开车帘，风灌进来，吹得他眼眶发酸。

他望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青山，突然将玉坠狠狠摔在地上。

玉坠碎成三瓣，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纸条——是他爹的字迹："莫要与萧家为敌。"

周文昌弯腰捡起碎片，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纸条上，将"萧"字染成刺眼的红。

他盯着那抹红，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吼："苏婉儿！

萧珩！

我要让你们后悔！"

马车碾过碎玉，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在青山坳的方向，苏婉儿正带着村民们往田埂上插木牌，木牌上用红漆写着"青山坳合作社"——这是她和萧珩昨夜商量好的新名堂。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的布囊。

里面除了账册，还多了萧珩方才塞给她的密信——是萧家在京城的联络方式。

山脚下，周文昌的马车越行越远。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云端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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