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死鱼了
夜色将临。
顾家的锅里，飘出了一阵阵兔肉香。
新垒的土灶上，锅里的麻辣兔肉，一块块油炸得金红的肉丁，和着青绿的花椒，新鲜的红辣椒段，交织得色泽诱人。
出锅之前，沈昭月飞快夹起一块肉，赶紧吹了两下，一把来到正烧火的顾野面前，捏开他嘴巴，就塞进他嘴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
顾野猝不及防，想说她不要这样动手，舌头却被那股辛香热辣的味道先缠住。
看着她亮着期待的眼睛，与额头的汗水，顾野到底没扫兴，点头道：“你手艺很好。”
沈昭月脑袋晃晃，得意回到锅边盛出菜道：“那是！妈可说过我比食堂大师傅还厉害呢！叫大家吃饭吧！”
顾野起身，刚要接过沈昭月递过来的菜碗，顾晓茜咽着口水蹿出来，一把接过。
“我来我来，这也太香了！妈你拿筷子和碗！”
顾母忙不迭牵着阿阮，从屋子拐角过来，一脸笑眯眯。
“阿阮，托爸爸妈妈的福，咱们今晚吃肉啦。”
沈昭月和顾野这才发现，大家早被菜香，吸引在旁边等着端饭菜了。
沈昭月相视顾野一笑：“你看妈，都成个老小孩了，带着阿阮等吃饭。”
“妈，那你等会可要多吃点。”她转身去端小炉子上煨汤的锅子。
不注意，被烫了下。
她“哎呀”一声，刚要拿碗筷的顾母急得转身。
“烫着了，昭月？”
顾野拿过沈昭月的手，只见细皮嫩肉的手指头，碰一下就烫出了一个水泡。
整个手上，还留着这几天下工，割出的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口子。
他心里掠过不曾关心的惭愧道：“出去坐着，我来端。”
顾母心疼得不得了，推着沈昭月快出去：“妈给你拿烫伤膏啊。”
等顾母找着药出来，外面的饭菜也已上桌。
“妈，先吃饭吧，等下再涂。”沈昭月起身，正要接过顾母手里的烫伤膏。
顾母佯装生气地瞪她一眼：“你坐下！”她走到顾野身边，把药没好气一放，“你呀！自己媳妇烫着了，你不紧着心疼给她擦药，还等着她自己擦啊！”
沈昭月“噗嗤”一笑：“妈，你也太可爱了！”她扭头，朝顾野眨眼，傲娇地伸出手指头，“妈说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
顾野淡着脸色，倒是配合得很。
下手抹药轻轻的。
就在这时，阿阮从椅子上溜下来，小手里抓着一个什么，慢吞吞来到沈昭月身边，低着头。
沈昭月摸摸他头：“阿阮，怎么啦？”
阿阮把小手里紧紧抓着的一颗水果糖，摊开在小手心里道：“吃糖，不疼。”
沈昭月冲着顾野，惊奇地“哇”出表情，随后抿得嘴角高高的。
“谢谢阿阮，那我就收下咯，快去坐着吃饭吧。”
顾母欣慰道：“儿子，你看到了吧，连孩子都知道昭月现在多么的不一样了，你呀，不能再总拿老眼光看人了。”
她随即板着脸对顾晓茜道：“尤其是你晓茜！林霏是外人，昭月才是咱们家里人，你以后可得多向着你嫂子才对。”
原本在一旁，无语观看自己妈，“撺掇”哥嫂腻歪，而翻白眼的顾晓茜，蓦然神情低落。
在她心里，她还是很难接受，林霏是那样的人。
沈昭月见气氛低走了，马上招呼大家先吃饭。
等一家子先热闹吃过了，沈昭月端着汤，和顾母带着阿阮，又热闹地挤到陈老房里去了。
夜里，又是睡在外面的一晚。
沈昭月掰直顾野的胳膊，枕着道：“顾野，你就打算，让林霏一直这么下去？她的心思，你知道的吧？”
今天早上，高美凤说的那些话……
林霏为了要回到顾野身边，不但把顾家的私事，告诉和顾家不对付的高美凤。更是把陈老，有心地捅到王庆山那，还借了张算的手。
林霏这样搞，早晚是个大麻烦。
沈昭月原本昨天就要说的，但昨天刚和顾野把关系缓和下来，她便没急着提。
此时打开天窗说亮话。
顾野总该有个反应吧。
谁知道，顾野只是“嗯”了一声。
沈昭月坦诚道：“顾野，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因为我的对比，你还是觉得你的娃娃亲更好。所以你在火车上，和她来往，所以你允许她住在旁边。”
“昨天你告诉我，旁边的房间，我们接手的时候，我其实是意外的。但你刚才在饭桌上，提醒晓茜，她不了解林霏，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别有些深意。”
她朝着顾野侧转过去：“顾野，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把什么都瞒着，你有没有想过，真要有什么事，家里其他人该怎么办？”
顾野的沉默在这一瞬间，显得格外漫长。
自从从李传那件事后，他就觉得沈昭月，在生活上比以前敏锐了无数倍。
她对一些事，似乎带着天然的直觉，总是能刚刚好地察觉到。
可顾野的手臂，最终只是往里收了收，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我有数，睡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沈昭月没有强求，她闭上眼睛道：“妈今天睡觉前，悄悄问我，说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小孩。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自己去跟妈说。”
她猜顾野暂时也不想，便也懒得多想，把皮球踢过去了，安心睡觉。
半夜里，鱼塘里传来先后两声沉闷的“扑通”水响，像是被扔了什么进去。
沈昭月在睡梦里，似乎惊到，无意识地往顾野怀里缩了缩。
顾野却警觉而醒，目光立刻朝着黑漆漆的鱼塘上看过去，但除了刚才的两声，四面又恢复了寂静。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沈昭月便被顾野轻摇叫醒。
她迷迷糊糊出声：“怎么了，这么早……”
“死鱼了，先起来。”
顾野的话，炸弹似的，一下把沈昭月的睡意炸得一干二净。
她一下起来，不敢相信地捏了下自己脸，疼得一嘶：“你说什么，死鱼了，死多少？”
沈昭月立刻拉开蚊帐，也不等顾野回答了，光脚下床就跑到小吊桥上。
她揉揉眼睛。
水面上，那些白花花翻着肚子的鱼，起码有四五十条。
这个年代，鱼塘是集体财产。
只要你家守鱼塘，不管是跑了鱼，死了鱼，还是偷了鱼，都是重大的工作失误。
严重了，还能上升到，破坏集体利益的政治高度！
开批斗会，扣工分口粮，赔钱，是这会儿的基本操作。
一夜之间，忽然就死了这么多鱼，这也太蹊跷了。
沈昭月马上上岸对顾野道："给我弄条死鱼上来，我去拿刀。"
她要看看，鱼是怎么死的！
遥遥的，便听一声厉喝：“顾家的！你们怎么看鱼塘的！”
沈昭月和顾野同时看去，眸色沉沉。
只见王庆山打头，脚步匆匆，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村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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