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苏醒

第二百四十六章  苏醒

碎瓷声突然在身后炸响。

庄雨眠脚步未停，却在转角处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拽回。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男人猩红的眸子死死锁住她，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你就亲手杀了我。"

他抓着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又快又急："用你的簪子，用你的指甲，用你的恨——"

庄雨眠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望着眼前这个眼神已然清明的男人，忽的笑了："越渊，你终于醒了。"

她后退一步，冷冷道，“可惜太迟了。你现在只是个空壳无权的傀儡皇帝，被子民唾弃、被后代厌恶，而今扭转这个局面的唯一机会，正摆在你眼前，就看你如何去选了。”

庄雨眠眸如寒霜：“是做回你的越国君主，铲除那些蛀空江山的蠹虫。还是继续做这个痴傻皇帝，对每件事都装疯卖傻、搪塞而过。越渊，你该怎么抉择呢？”

越渊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那个垂帘听政，将他当作傀儡的仁德太后。

这些日子他虽痴傻如幼童，却将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看得分明。

仁德的种种之为，正在摧毁着越国的百年江山。

"阿宁......"越渊喉结滚动，伸手想再碰一碰她的衣袖。

可她已经转身跨过门槛，裙裾在月下划出决绝的弧线。

"记住。"庄雨眠清冷的声音混着更漏传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寅时三刻，金銮殿的蟠龙烛台滴尽最后一滴红泪。

越渊独坐于黑暗之中，指尖摩挲着那半片碎瓷。

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肉，在掌心蜿蜒出一道细长的血线，他却恍若未觉。

记忆如潮，汹涌而至。

这些时日，他虽形如痴儿，却将一切看得分明：太后如何把持朝政，翻手为云；那些曾追随先帝的老臣如何被一一清算，血染刑场；皇亲贵胄们又是如何噤若寒蝉，避之唯恐不及......

更清晰的，是江南行宫那夜。

素来疼爱的白芷端来的那盏茶，氤氲着甜腻的香气。

她俯身在他耳畔，温柔低语："陛下，该用药了。"

而后——天旋地转，四肢僵冷。

昏迷前最后所见，是越寻那双寒潭般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惠宁皇后满门忠烈，何来通敌叛国？白芷为夺后位，构陷忠良，而你——"

"明知真相，却纵容她步步相逼，将惠宁折磨至死。"

"越渊，你今日这般田地，皆是咎由自取。"

碎瓷"咔"地一声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龙纹御毯上，晕开一片暗色。

越渊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这世间最痛的，不是利刃加身，而是清醒着将过往种种，一寸寸，凌迟于心。

他望着掌心血痕，忽然想起那年杏花微雨，惠宁执伞立在宫墙下，朝他浅浅一笑的模样。

而今他终于明白，无论今日那人是不是惠宁，她说的都对。

惠宁......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就像他永远无法原谅，那个愚蠢又残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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