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马姑娘的决定

宋老幺听到他爹娘争吵，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在县里，唐知县跟宋长河说的话。

“爹、娘，你们也别吵！”宋老幺就道，“这事儿呀，兴许有个光明正大的解决办法……”

然后就把唐知县的意思说了。

村正跟老婶儿都是一阵沉默。

比起像二牛婆婆那样，把女儿卖给一个老鳏夫，难产死了。又或者卖给什么人做妾，艰难度日。又或者被卖到窑子里，任人作贱。

卖身宋长河家，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死呢？”老婶儿叹了口气，道。

老婶儿跟马姑娘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她也看出来了，这是个心性坚韧的姑娘。

但凡老天爷肯给一点活路，她都能好好儿活下去。

“我去问问马姑娘自己的想法吧！”老婶儿道。

“你跟人说清楚，这事儿是自愿的，不是我们要逼她卖身！”村正叮嘱道。

别这姑娘回头分不清好歹，说是他们逼的，那就不好了。

“知道呐！”老婶儿不耐烦地道，“马姑娘又不是傻子！”

这姑娘跟宋榴一样，可有主见了！

村正心里就想，他们村儿怎么老是收一些刺头呢？

老婶儿是个麻利的人，当即就把马姑娘喊到一边，道：“马姑娘，除了县里你家那边，你可还有别的去处？”

“没有了。”马姑娘就道，“我原本还有位舅舅，住在县里东边，但也早就跟我家断了往来了。

他不会管我家的事的。”

“你的事儿，我们问过了，你爹娘都在，上头还有兄长，没办法给你开个女户单过。”

老婶儿怕马姑娘责怪唐知县，也不说是唐知县的提议。

“不过呢，我们想了一下，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卖身为奴？”

马姑娘沉默了一会儿，问：“婶子，我能问问，那是户什么人家吗？”

“你既然我们村叫宋家台，那应该知道，我们村有个巧工宋吧？”老婶儿道。

“巧工宋？”马姑娘的眼睛提了一下，“可是在县里卖过饭盒的？”

马姑娘又想到了在街边看到的那个小丫头，当时她笑得那么张扬，一看就是爹疼娘爱的。

“对！”老婶儿仔细观察着马姑娘的神态，感觉马姑娘不是很排斥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巧工宋，姓宋名长河。

他有个女儿，叫明珠，我们村的学堂就是明珠这孩子出钱修的。

明珠她娘梅氏，如今即将临盆，但家中又只有明珠她婆婆一人可以帮衬。

从人口上来说，明珠家关系简单，一家子十分和睦，是我们村最好的一户人家！”

竟是那家？

马姑娘一脸惊诧。

老婶儿没看懂马姑娘这表情，只道是马姑娘嫌弃宋明珠家小，又道：“我们村的牌坊跟明珠家的屋子，都是陛下御赐的！

不说别的，单冲着这份荣耀，外头都没有谁敢轻易来找他们家的麻烦！”

村里，宋长河是一家独大。

镇上，高里正如今也跟宋长河一条船。

县里，唐知县的女儿那是宋明珠的小姐妹。

没事敢找宋明珠麻烦的，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马姑娘，我也是看你是个苦命人，品行不坏，才敢提这事儿！”老婶儿就道，“如今，我们全村都靠着明珠一家子吃饭！

我可不敢弄个狡猾奸诈的，去败坏明珠家！”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要是愿意，去了也得本分守己。

要是搞坏了明珠家，村里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跟你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我家老头子不允许，我们自己村都有人想卖身去明珠家呢！”

老婶儿第一次说出了村里很多人的心里话。

“你只要老老实实跟着明珠一家人，不去作妖，整那些有的没的，忠心一点，往后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差了！”

老婶儿一边再次警告，又一边发出灵魂拷问。

“可不比给人做妾，或者被卖到什么肮脏的地方强？”

马姑娘沉默着不说话。

她这两天也想过了，要不她就远远地离开县里，去到别处，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生算了。

但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子，一个人走在那么长的路上，又能有多安全呢？

指不定还没找到地方呢，中途就被人给迷晕了，然后不知道卖到哪儿去。

……县里窑子里的那些女子，有些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再一个，朝廷现在查隐户这么严，她又不是金元宝，哪个村子敢包庇她？

她这两天想了很多。

在见过她爹跟她兄长那样的人，和她娘那样的日子之后，她根本也不想再嫁人了。

她连嫁人都不想，又怎么可能主动给人做妾呢？

再说了，她这番长相她也心里也清楚，没几个男人看得上她这张脸。

敢开口说娶她的，不是惦记着她打豆腐的手艺，就是惦记着她身上别的东西。

总之绝对不可能真心喜欢她这个人。

反正再差也不过就这样了，卖身为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你慢慢想吧，想好了就告诉我，我再去帮你问问明珠家的意思。”老婶儿就道。

然后起身准备出去屋子外头。

她家也没有多的屋子，这还是家里腾了一间放柴火、农具以及杂物的偏屋出来，才安置下了马姑娘。

家里住了个外人，非亲又非故，几天还行。

日子久了，家里人肯定也是会有意见的。

老婶儿也不想把自己家闹得鸡飞狗跳。

另外，说真的，村里也就只有宋明珠家屋子有多，用得起一两个人。

要是老婶儿再年轻个十岁，她都愿意自荐去给明珠家当管家婆了！

老婶儿心里不着调地想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马姑娘说话了。

“婶子，我愿意。”

“啊？”倒是老婶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以为马姑娘起码也要想个一两天呢。

“婶子，我愿意。”马姑娘认真地道，“劳烦您去帮我问问，看看宋师傅家愿不愿意买下人。”

老婶儿欣慰地笑了。

“你想明白了就好！”

她就说嘛，这姑娘寻死之前都要痛痛快快吃顿饱饭，哪里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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