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幸福的人是怎样的
“娘子也知道，是宋村正先救了我，胡婶子又帮我找到您家，娘子您又收留了我。”
面对梅氏的考量，马姑娘也真心实意地表了态。
“娘子尽管放心，我既然愿意卖身您家，就绝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
一顿饱跟顿顿饱的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那行，我们结个契书吧。”梅氏就道。
结契书这种事儿，还要请村正来做担保。
村正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自然就拉上了徐夫子跟蔡夫子两人。
蔡夫子本身就是县衙的书吏，虽然他家没有买过奴仆，但大概过程他还是清楚的。
“首先，你们得表示是自愿结契，不存在坑蒙拐骗以及强迫的事情。
然后呢，再看看你们是要结活契还是死契。
活契的话，要讲清楚做工的时限跟工钱多少，允不允许提前赎身、怎么赎之类的，都要在契书上写清楚。”
至于卖身的理由，蔡夫子给马姑娘的建议是，如实叙述。
前头说过了，马姑娘刚被救起来的时候到鬼门关走了一遭，郎中来看了三次，第三次没要诊金。
前两次的诊金跟药钱，都是老婶儿出的。
所以这会儿马姑娘其实还欠着老婶儿的钱。
马姑娘想了想，直接托蔡夫子代笔，写下她卖身的原由。
先叙述自己不堪忍受家中的遭遇，寻死未果，顺河漂至宋家台，得宋家台村正等人相救，欠下诊金与药钱若干。
因无力偿还，自愿卖身于巧工宋家为奴，所得工钱用以偿还所欠诊金、药钱与人情。
那“若干”两个字，用得很是巧妙。
“马姑娘家这情况，指不定哪天她兄长知道她没死，又找过来。”蔡夫子解释这样写的用意，“马大郎一个泼皮无赖，怎样都行。
但宋师傅你如今的身份却不一样了，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万一以后马大郎找来，宋师傅你就跟马姑娘对好口径，再把这契书拿出去，把诊金开大一点，让他还钱！
保证他跑得比什么都快！”
宋长河：“……”
怎么这帮读书人一个个肠子都弯弯绕绕的？
倒是马姑娘听了，思索片刻后道：“多谢蔡夫子和宋师傅为我着想，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愿意签死契。”
就算签了活契，期满之后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一个独身女子，在这世道上始终是弱势的那一方。
与其重回那样的境地，还不如就跟梅娘子说的那样，踏踏实实地跟着他们一家人。
她拿真心，他们总会护住她的！
“签了死契，身家性命就都是主家的了。”蔡夫子专门问道，“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请夫子落笔吧！”马姑娘就道。
死契的话，蔡夫子建议宋长河先给卖身钱，再付正常的工钱。而马姑娘则可以拿着卖身钱去还老婶儿那边的债。
鉴于宋长河家买人的用途，其实就跟大户人家的粗使婆子差不多，要求比较低，算是牙行生意里面较低的一等，一般十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有些低的，甚至五两都买得到。
但宋长河想了想，出了十五两的价钱。
然后两方又约好每月工钱多少。
双方核对无误，就在契书上按下指印。
“然后呢，宋师傅你再拿着这份契书去县里，先登记备案，再缴纳契税。官府给盖个专门的印章，这事儿就彻底合规合矩了。”
于是，宋长河就先跟马姑娘签订了契书，然后就准备尽快去县里把这事儿报官府备案。
刚好一旬过完，徐夫子要回县里的家中。
本来他是打算下学之后就回去的，走点夜路，也不是不行。只是下学的时候有两个孩子有问题要问，给拖晚了。
徐夫子索性决定明早再回去算了。
宋长河知道了，便问徐夫子要不要结伴而行。
又因为徐夫子要在家里待一天，第二天才回宋家台。宋长河想了想，就去跟妻子商量。
“徐夫子明天要回家看妻子跟孩子，我想着他后天回来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委实辛苦。
不如我办完事儿之后在县里多待一晚，后天早上跟徐夫子一起回来，怎样？”
也就是如今家中多了个马姑娘，能照料家里的人，宋长河才敢这样开口。
“那也只能这样了……”梅氏就道。
以前农闲时宋长河也会去外面做工，接了人家的活儿一两天做不完，通常要待上几天，做完了活儿再回来。
梅氏一个人照看着家里，也熬过去了。
如今，梅氏临盆在即，丈夫不在家中，她心里委实也不是很安稳。
倒是宋明珠，长这么大还没跟她爹在夜里分开过，抱着她爹的腿差点就要哭了。
“明珠啊，爹不是去玩，爹是去办事呢！”
宋长河把女儿抱起来，看着委屈巴巴的女儿，心都要碎了。
“就一晚上，爹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
这些宋明珠都知道，可是她做不到啊！
“爹……”宋明珠越想越难过，嘴巴一扁，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她一哭，她爹没扛住，眼眶跟着一下子就红了。
“明珠啊，爹也舍不得你呀——”
“爹啊——”
父女俩抱头大哭。
惹得梅氏跟伍老娘心里都酸酸的。
马姑娘还没见过谁家父女感情这么好的，又是稀奇又是羡慕，心里五味杂陈。
“爹呀，你出去外头要照顾好自己啊……”宋明珠搂着她爹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叮嘱她爹。
“明珠啊，你在家里要好好听你娘的话，千万别惹你娘生气啊……”宋长河一边抹眼泪，一边认真地交代女儿。
梅氏本来挺难受的，结果一看这两个，给逗笑了。
“好了好了！都别嚎了！”梅氏开始赶人，“一个明天早上要上学，一个明天清早要出门，都赶紧洗把脸去睡吧！”
马姑娘便机灵地去打水。
伍老娘看了一眼，偷偷乐呵了两声，悄悄回自己屋去了。
宋明珠重新洗了脸，抹了香香，便去牵她娘，软软地问：“娘，你能陪我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吗？”
宋长河：“……”
女儿啊，你刚刚不还说不能没有爹的吗？
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宋明珠：一手爹、一手娘，我要做最幸福的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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