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柳清的悸动
医佬望着这番场景，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真是岁月不饶人。
曾几何时，他也像这样年轻过。
穷尽一生心血，终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当江辰走到自己这一步的时候，回头看，他会看见什么呢？
医佬下意识这么想着，突然一愣。
他奶奶的！
这小子早已经超越自己了！
在短短十几岁的年纪里，却已经走完了其他人要花费数十年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的尽头。
想着想着，医佬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虽然离谱，却又是那么真实。
“当江辰走到医术尽头，回头眺望自己的二十岁，然后发现自己才十八……”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更让医佬郁闷的是。
现在对江辰来说，似乎还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未来在哪？他的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没人知道。
“这小子是怪物吗？”
但是……
说不得，这天下，会因为他而变得更好。
医佬如此期望着。
“不过……”
医佬又看了眼柳清，她的脸上，是一副明显心事重重的表情。
不禁想道：“看来即便是妖孽如他，似乎也有无法处理好的事情。”
医佬笑了笑。
招呼对方：“柳家小姐。”
“诶？”
柳清本来正望着江辰跟崔云绣的方向出神。
听见医佬的招呼，回头一看。
连忙恭谨地上前，向医佬鞠了一躬。
“医佬，不知您唤我有何事？”
“不必多礼。”医佬摆了摆手。
柳家作为如今江州官面上最大的家族，也曾邀请他上门看病。
因此对于这柳家如今第三代里，唯一的一个女儿，他自然也是认识。
虽然说不上多熟就是了。
不过对于这该有的礼仪，柳清倒是一点没少，这一点，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医佬笑了笑：“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老夫看你似乎有心事。”
“心事……”柳清看着眼前这个发须灰白的老者，故作疑惑道：“不知医佬指的是？”
“无妨。”
面对柳清有些警惕的态度，医佬笑了：“我曾救过你爹性命，故每年逢年过节，你爹都会带礼上门看看老夫，一来二去的，便也以叔侄相称，所以你无需客气，若愿意，叫老夫一声华老便行。”
“华……老。”柳清还是有些拘谨。
虽然如今明显是对方在跟自己拉关系，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他是想跟自己套话。
对于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父亲性命的老人，柳清还是十分尊敬的。
始终保持一个既不显得谦卑，又不显得冷漠的态度。
医佬知道女子疑心重，也不反感，忽然意有所指道：“柳小姐，你如今，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有婚配了吗？”
“华老……您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柳清还以为对方突然找自己要说什么呢！
闻言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结结巴巴道：
“这这这……还早着呢，哪来的婚配啊！”
说完，她愣了一下。
下意识往江辰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又立刻在对方发现自己的之前，收回目光。
“没有，绝对没有！”
柳清拼命摇头。
“真的吗？”医佬似笑非笑。
在他这沧桑而充满睿智的眼神中，柳清顿时感觉自己心中的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再次犹豫了半晌。
她终于咬了咬牙道：“硬要说有的话，其实也是有的。”
说完，她又立刻补充：“不过我跟那家伙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医佬笑了：“看来老夫听到的传闻，是真的呢。”
“什么啊！”柳清惊奇瞪大眼睛：“什么传闻，怎么您这一把年纪，还对那些传闻感兴趣！”
“哈哈哈哈……”医佬笑得畅快极了，他朝柳清挤了挤眼睛：“不错，即便是老夫，在这一点上，也不能免俗，谁叫你们这帮佳人才子，总是时不时给这江州，带来一些风雨呢？老夫想听不见，都难。”
柳清：“……”
她现在真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本来还以为以医佬的德高望重，一定是一个不问外事，一心向医之人。
想不到，居然也会打听这些在外的流言。
不对，刚刚搁那里跟江辰对磕的时候就应该看出来了。
这绝不是什么正经老头。
如今还煞有介事地跑来问她的婚配。
柳清这下，想要矢口否认都做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医佬那悠然的声音，却飘了过来。
“柳小姐，人这一辈子，看似很长，实则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无论是谁，终究都逃不过黄土一抔的宿命，在这短暂的生命里，有些人，光是遇到，便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了。
若要因为一时的执迷，而最终失去，从数十年的跨度上来看，这是得不偿失的。”
柳清听着医佬突然来的一句感慨，愣了一下。
“医……华老，您这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医佬摇了摇头：“此话没有任何暗示，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年老而志不遂的老人家的感慨，也可以看作是一个年老者对后来者的人生劝诫，甚至，你也可以看作是我老人家多管闲事，倚老卖老的昏聩之言。
全在于你怎么去理解。”
“全，在于我怎么去理解……”
柳清低下头，默默品着这番话。
这……是告诫吗？
医佬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柳清不知道。
但她心里，确确实实因为这番话，而有了某种悸动，或者说……
冲动！
这时一道匆忙的脚步自远处而来。
医佬眯起眼睛望向那个方向。
夕阳薄暮下，一道干瘦的人影正在往这个方向飞奔。
医佬扭头，冲还在思考的柳清道：“柳小姐，老夫救命的药来了，先暂时失陪。”
说完，又朝江辰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江辰此时正在崔云绣耳边窃笑道：“我跟你说，这老头刚才肯定在想，要是他当时拜我的时候，当场死了，这事说不定能成为一段佳话流传千古。”
“可惜碰到了我，哈哈哈哈。”
“江辰你的医术，自是极好的。”
医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礼貌地朝对方也笑了笑。
……
天暗了，长长的队伍消失不见。
崔云绣正在收拾义诊摊子。
之前江辰义诊的时候没帮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会想着自己总算能帮上点忙，连忙忙前忙后地收拾了起来。
江辰因此而得闲。
他伸了个懒腰。
”这一天真是累够呛的，也该结束了。“
这时崔云绣犹豫的声音传来：”那……江辰你明天还来吗？“
”当然！“江辰想也不想道：”今天是我有史以来最赚的一天！“
江辰口里说的赚，当然是指正气值。
就今天一天，他的正气值增长了一万还要多。
几乎快比得上前段时间的总和了。
因此江辰打算，在接下来秋闱前的这段日子里，他每天上午就去流云楼教书，下午就来这里义诊。
”这就是生活啊！“
江辰感慨。
这时听见崔云绣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那明天，我也能来这里吗？“
江辰望着她笑道：”当然可以，这么多病患，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那就好……”
“什么就好？”
江辰有些疑惑，这松了一口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崔云绣慌忙摇头。
她当然不会告诉江辰。
她本来还担心，这次她是应柳清之言，邀请江辰出行，才有机会站在这里。
明天就没有借口再跟过来这里了。
如今却得到自己明天还能一起过来的应言而松了一口气。
“真没什么？”
江辰再次发问，他挠了挠头。
有些不理解。
“真没什么。”崔云绣矢口否认。
“那好吧。”
见崔云绣不打算解释，江辰也不再多问，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记得你爹也一直卧病在床吧。”
崔云绣一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江辰你……”
“明天，不，就等会吧，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会我随你去你家看看，伯父的病，我应该是能治好的。”
“谢谢！谢谢你江辰！”崔云绣激动无比道。
江辰摆了摆手道：“害！我们什么关系，还说什么谢的，见外！”
崔云绣毕竟是江辰刚来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因此对她，心中一直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只是崔云绣自己不知道罢了。
然此此时听在崔云绣耳朵里，却完全是另外的意思。
‘江辰他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说。’
‘他也对我……’
‘他可是那个江家的继承人，而我不过一个普通老百姓，为什么会……’
‘而且，他还和柳清有着婚约。’
想到这里，崔云绣内心已是一片黯然。
“江辰，对不起，这种事……”崔云绣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我只能祝愿你和柳小姐百年好合……”
已经走出三米远的江辰回头，露出迷惑表情。
“？？”
“不是，我要救你爹，你就这样诅咒我？”
“啊！”望着江辰的表情，崔云绣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脸颊瞬间绯红。
“刚刚的话，你当没听见行不行啊！”
“啧。”江辰撇了撇嘴：“你不说我也知道啊。”
那个成天找自己麻烦的大小姐，还是算了吧。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无福消受！
他摇了摇头，正打算去医佬那里问问对方身体有什么变化没有。
不料突然一阵香风飘进鼻子。
只见柳清用以往绝对不会出现的别扭表情，和不自然的姿势，站在他的面前。
“江辰！我我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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