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从贡院走出的考生们
江辰去而复返。
手上多了一物。
那书生仍然坐在地上，一脸黯然，自暴自弃。
“愚者多年苦读，皆是枉然，竟比不得天才的随手顿悟。”
“我知道自己天资愚钝，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所有题目，我竟然一道也做不出……”
正了无生趣地自怨自艾着，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手上抓着一张近乎崭新的考卷。
他愣了一下。
旋即苦笑：“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继续进行考试？所以重新拿一张新卷给我？可这有什么用？不会的就是不会……”
江辰打断：“睁大眼睛再看仔细点！”
“看得再仔细又有什么用？不还是原来那些题……咦，这是？”
书生愣住。
他忽然发现这张考卷上面，左上角的地方，写着一个名字。
书生惊了。
他豁然抬头看着江辰，不敢置信道：“这份考卷，是叶庭的？他也一字未动？”
“现在呢，你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吗？”
“不！不是我的问题！绝对不是我的问题！”书生激动起来：“叶庭也没有做出来，我也没有做出来，四舍五入一下，我和天才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就说嘛……我再怎么愚钝，也不可能连一道题目也做不出来！”
他越说越兴奋，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布政使，面露欣喜若狂之色：“大人！恳求您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继续参加考试！”
布政使闻言，心中的大石头顿时一松，赶忙答应下来。
“好！”
……
“呼~”
看着重新关上的考舍房门，布政使长长松了口气，转头朝江辰感激道：“多亏今日有你在这，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每年秋闱前我都祈求不要发生，但总有一些考生，顶不住压力，选择用死来逃避。”
江辰不语。
布政使见状岔开话题，笑道：“真亏你能想到这种办法。”
“很简单，人心中并没有绝对的绝望，只患不均而已，看到别人和自己有一样的处境，自然也就好受多了。”
江辰一边解释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考卷。
说完，他将考卷一收：“好了，我该去物归原主了。”
“去吧。”
……
秋闱第三日。
黄昏。
贡院门外，人头攒动。
官府兵差用绳子拉出一道长长防线。
将所有翘首以待的考生家长阻拦在外。
“我家子涵怎么还不出来？第一场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子涵他娘你别急啊，考试结束要等考钟响起才算结束呢。”
“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呢……”
“话说你家子涵平时这么努力，这一次肯定能金榜题名吧。”
“不好说，不好说，不过听书院的夫子说，我家子涵啊……”
“……”
类似的杂谈在每个考生家长之间传递。
不远处，几队奢华车马也停在路旁。
柳知府坐在马车上，也如同普通家长那样焦灼地等待着。
“大人放心，小姐天资聪颖，一直以来都是书院的上舍生，区区秋闱，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柳知府点了点头。
他倒是不担心这个。
世家大族，家学渊源，女儿从小接触到的学问，享受到的教育资源，比起普通考生不知道多多少，上榜肯定是不成问题。
他只是有些担心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女儿，在考舍那种幽闭的环境里会不习惯。
即便提前跟贡院的人打了声招呼，分配到了环境比较好的考舍里。
但身为父亲，再怎么担心女儿也不奇怪。
‘也不知道提前准备的吃食够不够，女儿在里面有没有饿着……’
正这么想着，三道悠扬钟声接连响起。
咚~
咚~
咚~
吱~
紧闭的贡院大门，在几人合力拉动下，终于缓缓敞开。
人群之中顿时起了一阵喧哗。
“出来了出来了！”
在门外家长众人的千呼万唤声中，所有的考生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快，他们就发现有点不对。
“咦？怎么今年考生的表情都如此奇怪？”
按理来说，接连三日的幽闭与压力之下，所有考生在出来时，表情或多或少都会有种重见天日的解脱之意。
然而此刻从贡院里面走出来的每位考生。
脸上都写满了阴翳。
上半张脸上全是消抹不去的阴影。
就仿佛有一团阴云，盘踞在每个人的头顶。
门外家长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今年考题特别难？
“闺女儿，这边！”
柳知府看见柳清失魂落魄地从里面走出来，行尸走肉一般，竟仿佛没看见他的马车，直接就是摇摇晃晃与马车擦肩而过，他连忙招呼一声。
“爹，您来了。”
柳清一扭头，看见自家马车，以及车窗招来的手。
愣了一下。
然后闷着头走上前，上了马车。
什么也没说。
车厢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压抑低沉的气氛。
“看你的样子……”柳知府脖子一缩，沉吟片刻，挤出几分笑容：“我就不问你考试的事了，今日我给你预定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酒楼，你觉得怎么样？”
柳清盯着父亲看了会，好半天才好似反应过来似的，回答了一声。
“噢……好。”
柳知府望见这一幕，心里又是一紧。
饭桌上的气氛依旧低沉。
柳清吃着平日难得的佳肴美食，只觉得味同嚼蜡。
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她忽然转头看向柳知府。
“爹，明日的第二场考试，我不想去了。”
柳知府：“啊？”
他匆匆忙忙撇下筷子和碗，吃惊地望着女儿。
虽然知道是肯定是因为考场上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为何？”
“不为何。”柳清吸了吸鼻子，又咬了咬牙：“今年的秋闱……女儿已经彻底没希望上榜了……”
“这……”柳知府试探着问：“是……因为今年的考题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柳清咬牙切齿，想到自己在那些题目面前素手无策时的感受，就恨不得砸点什么东西来发泄。
但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老爹，她还是按捺了下来。
只是嘴上愤恨道：“那不是难不难的问题……那是一种很少见的……怎么说呢，当我看到题目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肯定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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