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柳知府诚心一拜
“以工代赈？”
柳知府缓缓抬头，看向江辰。
“不错。”
“何为……以工代赈？”
江辰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道：“今年的秋汛快来了吧。”
柳知府一愣。
怎么就扯到这个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下头：“不错，秋闱前的那场暴雨之后，虽然连日放晴，但是灵江水位却不降反升……秋汛，快要来了。”
江辰嘴角向上勾起，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江辰：“去年洪水冲垮的堤坝，修好了吗？”
柳知府：“……还没。”
“去年城墙被泥石流重烂的地方，补好了吗？”
“……”
“去年粮食不足，预计今年要开垦的荒地，都开好了吗？”
“……”
面对江辰这接连不断的问题。
柳知府有心想说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哑口无言。
许久，才勉强道：“流民需要管理，负责修城的士卒，和修建堤坝的士卒，都被调去了一部分，负责加固城内治安。”
他说着，深深叹气。
高官不是这么好当的。
尤其是如今这种动荡时期。
朝廷的赈灾银迟迟拨不下来。
各部门每天报忧不报喜。
整个江州城，此时就像是一个四面漏风漏雨的房子。
总是这里刚刚补好，那里又坏一个大洞。
永远陷在拆东墙补西墙的困境里。
江辰眼神鄙夷：“你这个知府当得还真是失败啊……”
柳知府复归于沉默之中。
这时，江辰忽然拍了一下手，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行了！也别沮丧了。”他开口道：“若我有一法子，能同时兼顾这些问题呢？”
“以工代赈？”柳知府疑惑道。
“不错，以工代赈！”江辰举出一个例子：“若你使流民去筑堤坝，让他们去修城，去开垦荒地……”
此话一出，柳知府眼睛猛然一亮。
混乱无比的脑袋，像是被一道灵光从中间穿过。
他连忙坐直了些许，朝江辰道：“江公子您接着说。”
江辰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让流民去做工部的活儿，此法有三个好处。”
“哪三个好处？”
“第一，此法可以大大解放城中因为流民而导致的过剩劳动力。”
柳知府点头，眼睛再亮一分：“不错，这么做的话，的确可以……”
“第二，流民既然有活可干了，自然不会再去与当地人争抢工位，江州的工价也能因此而保持稳定，不会再出现米价比命贵的情况。”
柳知府神色按捺不住的激动，攥紧了拳头：“是了，流民总是为了一口饭，争相向商户攀比压价，来换取工位，从而导致工价越来越便宜！此法正好可以缓解这个问题。”
“第三……”江辰微微一笑，声音就此打住了。
柳知府等了一会儿，发现江辰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顿时感觉如鲠在喉，像是看一本精彩的书看到一半，发现没了后文那样难受。
当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目瞪大，眼中亮光大放，朝江辰追问。
“第三点是什么？告诉我，快告诉我！”
江辰歪着脑袋，用手支着：“柳大人，你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柳知府一愣。
的确……
已经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先前的那两点，想来只是对方随口点出，为了点醒他才说的。
实际上，江辰说是有三点好处，都是谦虚了。
这其中好处可太多了。
柳知府转念一想，便想到七八条。
他身为江州知府，对于江州的内政的了解远比江辰要多。
在江辰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中。
柳知府神色越来越激动，眼睛也越来越亮。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发出兴奋欢呼。
“有救了！有救了！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良策……以工代赈！妙！甚妙！”
“兴百工而济困厄，筑万世以固根基。”
柳知府说到兴奋处，看向江辰，面色狂喜，手舞足蹈，原地蹦跳，开心得像是一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江公子此计，此计绝对是治理荒年、不，哪怕是平常年间施行，也是万世不二的治国之策！”
江辰脸色很平静。
对方最后那句话，说得倒是没错。
这以工代赈之法，在前世，最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雏形。
只不过没有被人归纳总结成策罢了。
一直到北宋，才由王安石变法，将其纳入国策之中。
随后便一直沿袭到二十一世纪。
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流传了万世之久。
这种登还是有识术的眼界嘛。
柳知府高兴得都快疯了，到最后，甚至抱头痛哭流涕起来。
实在是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许久，他这股兴奋劲才过去。
终于，他看着江辰，神色复杂。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他问的不是江辰是如何想到的。
而是，江辰为什么愿意把这个方略，告诉他。
江家如今的本质，还是一个商道家族。
作为江州最大的家族。
就算饥荒发生得再剧烈，也丝毫不影响他江辰吃喝玩乐、横行霸市。
甚至就他们的立场来说，官府越乱，他江家能够趁机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因此，就算江辰能想出来这种方式，也完全没有必要告诉他。
但，江辰却把这重策，告诉了他。
这……于情不合。
“是啊……为什么呢？”江辰扬起脑袋，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柳知府沉默。
脸上疑惑、不解、茫然之色不断交替。
“哈！”
一道笑声响起，打破沉默。
柳知府不解地看向江辰。
只见对方忽然张嘴，一连串的笑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还夹杂着他那调笑的声音。
“难道，我其实还是个好人？”
柳知府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起身，朝着江辰当头拜下。
这一拜，多了些郑重的味道。
……
“吱嘎~”
房门打开，江辰从里面走出来。
李红染正无聊地咬着糖葫芦的签子，见状连忙凑上前：“谈完了？”
说着，还好奇地往房间里面看。
他看见柳知府朝着他的方向，拜倒在地。
看不清脸色。
李红染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了？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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