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半首诗
“你要诗做什么？”
江辰微微皱眉：“你想扬名？”
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一点。
在这种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得到一首专门用在自己身上的诗作，简直是最方便扬名的事了。
君不见，汪伦只是在岸边送了李白李白一程。
便让后世那些为了扬名立万而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了一辈子的人，恨得牙都咬碎了。
放到现代，汪伦多半是要一边压着嘴角，还要一边谦虚地对着镜头凡尔赛：“其实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是随手送了白哥一程，但不知道怎么就火了。”
然而面对江辰的话，仇天让却是直摇头：“你误会了，我岂是那等庸俗之辈？”
“那你是要？”
仇天让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半空，面露向往之色：“你难道不觉得，一边杀敌一边吟诗，很潇洒吗？”
“啥？”
“你试想那幅画面，敌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再丧其胆，最后被缓缓走来之人随手斩于刀下……”
“嗷！”江辰抚掌，恍然大悟：“你是说，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那种感觉吧。”
“对对对！”
听着江辰的转述，仇天让双目精光大放。
其中精光，让一旁与之相交已久的王卞都忍不住咂舌。
仇天让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激动地握住江辰的手：“知音啊，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够理解老子的感受了！当然，如果能把剑换成刀就好了……”
他指着王卞，面露鄙夷：“我跟这个老家伙认识这么多年，这老东西就硬是不懂我的感受。”
又转头看向江辰，神情恢复激动：“如今江兄你却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王卞：“……”
得，绕这么半天，不还是为了扬名嘛。
“啧……”江辰嫌弃地把仇天让的手甩开，撇了撇嘴：“庸俗。”
“庸俗？！”仇天让没想到自己的梦想，竟然被江辰如此评价，脸色一下又变了。
他非常失望：“江兄，我本引你为知音，想不到你竟也和别人一样！”
江辰：“……”
王卞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忍不住出言道：“仇兄！”
“作甚？”仇天让甩过来一对不爽的眸子。
王卞太阳穴凸了凸：“船要发了，有什么话，等上了船再说吧，你一见面就如此缠着人家，莫惹得人厌烦了，莫说诗意，不骂你就不错了。”
“行吧，那就上船再说。”仇天让也知道船不等人的道理，当即就风风火火拉着王卞还有王云往码头的行船处闯去。
三人刚上船。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快慢有度，节奏舒缓的轻吟声。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仇天让步子一收，走不动道了。
就连王卞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两句诗……’
王云也目露异彩，抬头看向王卞：“师父，这诗……”
“别说话，让师父听。”
仇天让心中狂喜，他一听，就知道这句诗，便是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梦中情诗！
王卞也在心中暗叹，仅仅这两句，他就知道，又是一首不凡之作。
三人目光相接，同时屏住了呼吸，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准备聆听接下来的后一句。
然而。
一息……
两息……
三息……
足足过去好半天。
身后却始终寂寂无声。
“下面呢？！”
仇天让当场就急了。
扭头想找江辰质问。
然而迎来的，却是身后船员不耐烦的催促。
“你们两个还上不上船了？要上去别堵在这船板上！”
“上船上船……我二人这就上去。”
王卞反应最快，连忙拉了仇天让一把，免得这家伙闹事。
等了十几年的毕生情诗，终于来了第一句，却直接没了下文，让仇天让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整个人难受得快要吐血。
行走江湖以来，他还没这么难受过。
一边让王卞抓着往船上走，一边四处打量船下，一边道：“江兄呢？江兄人呢？”
“你急什么？”王卞没好气道：“人家跟咱们同一艘船，同一个目的地，你还怕人跑了不成？”
“不行啊！这诗就半句，我着急啊！”仇天让表情异常难受，说话间，他猛然发现了什么。
“老王八，你不是说江兄跟我们一艘船吗？”
“是，怎么了？”王卞一愣。
仇天让抬手，指着码头另一侧，一艘比他们这艘船大了足足四倍多的一艘巨型楼船缓缓停靠码头。
船板放下，而江辰就站在那艘船旁，正与刘墉还有崔云绣作别。
王卞：“……”
他忽然表情懊恼地拍了下脑门：“该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以江家的财力，又怎么会与他们一样，坐这商船呢！
“让老子下去！”仇天让眼看着自己这艘船的船板正在升起，心里那个急啊：“我要上那艘船！”
“客人，船板正在回收，下不去了。”一旁的船员提醒。
“嘿！你以为我下不去是吧。”
仇天让说着，就要翻过围栏往下跳，却被王卞死死按住。
“你跳了就留我俩一个人坐这艘船吗！”
“而且人家跟你又不熟，能让你上船才有鬼呢！”
……
“放心，我又不用在那里受教，一来一回，不过十多天就回来了，自不必担心。”
江辰望着面前的刘墉。
刘院长点了点头，旋即目露几分期冀的开口：“江辰啊，刚刚你那诗……”
他刚一开口，江辰就把头扭向了一旁的崔云绣：“我不在这几天，那些孩子的学业就交给你了，你待我好好教他们……”
刘院长：“你那诗……”
江辰顿了顿，又朝崔云绣认真道：“若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就让人去找我爹，他也认识你了，没人能欺负咱江家的媳妇，明白吗？”
“明白了！”
刘墉：“诗……”
“好，那我们走了。”
崔云绣将手放在胸口，默默注视着江辰和李红染三人一同上了船。
江辰虽然问过她，但她却拒绝了。
一来，是因为青州听说比江州还要更乱，她又没有护身的本领，去了担心成为江辰的拖累。
二来，秋闱马上要放榜了，她身为今年的考生，还要等一个结果。
三来，她跟江辰学习医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江辰手把手的教导下，她的医术水平飞速提升，已经可以单独替人看诊，她早先邀请了柳清，二人一同开了个义诊摊，如今却是不好反悔。
她今日跟过来，只是送行。
“一路顺风。”
望着江辰一行人上的船开动，崔云绣双手按在胸口，轻声祈祷。
刘墉：“……”
……
“公子，你刚刚那诗只念半句，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楼船上，李红染忽然用肩头拱了拱江辰，问道。
“那首诗完整是什么？”
许慕妃也闻声望来，目光露出几分期待。
哪怕是文化水平不怎么高的她，也被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诗中万丈豪情所打动。
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一句。
“呵呵……”江辰微微一笑：“你们知道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两件事是什么吗？”
李红染瞥了他一眼：“什么？”
许慕妃仔细聆听。
“第一件事是，说话只说一半。”
二女皱眉想了想，发现确实有点道理。
“那第二件呢？”
江辰微笑不语，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直到看着两人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才一扭头，悠悠朝着船上楼台走去。
李红染：“……”
许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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