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如归
当使臣的脑袋被悬挂在承泽门上的时候，林镇雄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了。
“这小娘皮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
前锋营的锋镝将军见状，立刻上前：“陛下！妖女如此不识抬举，不如由末将冲阵一把，将她那破城门一举攻破！”
林镇雄看了锋镝将军一眼，面无表情。
“你需要多少人马？”
锋镝将军闻言，心中狂喜：“三千本部足以！”
“三千？”
林镇雄不由冷笑摇了摇头。
“这皇城固若金汤，光是檑木、床弩、金汤、拒马、铁蒺藜便不计其数。”
“三千前锋，都不够填线的。”
“便是再算上两万徒罪营，也不见得就能耗光他们的储备。”
闻言，锋镝将军面露难色。
他将心一横：“那便再添三千！”
林镇雄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这家伙纯纯就是个武将，纯莽夫！
所谓的战术战法一窍不通，只知道上阵拼杀。
但偏生这厮天生蛮力，赤膊徒步打对面几个全甲的骑士，都不在话下。
因此，林镇雄对他布置的战术也极为简单：给他画一条直线，让他一路打下去就行了。
好在军中不乏有脑子的人，比方说自己，比方说军师。
“此乃伪帝故意为之，其目的就是为了激怒陛下。”
军师眉头微锁，低声进言道。
“目前我军虽有三十万大军压境，但因为连续中毒，加之运粮路线暴露，能用将士十不存一。”
“要是仓促攻城，只怕因小失大，会吃败仗。”
吃败仗，这没什么。
行军打仗，哪有一直赢的？
但是！
败，也要败得明白，败得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要输得起！
很显然。
这时候仓促攻城，只怕会收获一场惨败。
自己苦心经营的半壁江山，指不定就会因此倒戈，乃至拱手让人。
这必然是林镇雄所不愿看到的。
“可还有别的法子？”
军师沉吟片刻，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军中尚有几十具未来得及下葬的尸体。”
“病死的？”
林镇雄似是想到了军师的想法，追问道。
“有病死的，也有熬不住疼痛自行了断的。”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此举……怕是有伤天和。”
有伤天和？
军师闻言心中不有一阵冷笑。
既然都已经举旗反叛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伤天和的？
要知道，正是因为反叛大旗高举，此时大小战斗打下来，大夏国虽不说是彻底一败涂地，但也元气大伤。
百姓流离失所，原本的沃野千里，现在几乎都断了炊烟！
不说是十室九空，也是折损了将近一半的青壮。
那时候怎么不说“有伤天和”？
只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再议，再议吧！”
林镇雄心中烦闷，大手一挥便下了点将台，回到了军帐当中。
原本的风声鹤唳，结果却没想到竟然是草草收场。
见状，军师不由心中暗叹：看来，退兵之事，大概率已成定局了。
……
承泽门上。
顾长缨把玩着林羽制造的长棍儿，脸上满是喜色：“这贼人当真没发兵攻城！”
林羽站在一旁，只是远远看着斗大的“雄”字旌旗，在风中不住摇曳。
“他的底牌不够了。”
林羽轻声说道。
“打到皇城，已经是他的极限。”
“再这样拖下去，情况将会对他不利。”
“现在，就看他有没有壮士断腕的气魄了。”
听完这番话后，顾长缨神色古怪地盯着林羽：“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林羽瞟了顾长缨一眼，轻飘飘地只说了一句：“上兵伐谋。”
“少在我面前掉书袋！”
顾长缨顿时不乐意了，将手里的长棍子塞回到了林羽手中，腰肢一扭，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说是离开，其实也就顶天走了两三丈的距离。
然后还时不时悄悄拿眼睛瞟着林羽，像是监视，又像是偷看。
林羽倒是洒脱，并未跟顾长缨计较。
权当是多了个尾巴，或是跟班。
“主公，这‘望远镜’，当真能看清楚敌寇的情况么？”
看着林羽手中的小玩意儿，赵子虎有些心动。
“是与不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林羽将单筒望远镜抛给了赵子虎。
这玩意儿，不过是他闲来无事，顺手捣鼓的东西。
没想到，却被顾长缨等将领给狠狠惊愕了一把，同时视为珍宝。
赵子虎小心翼翼将眼睛凑了上去，看了一眼。
顿时脸色巨变！
他立刻放下望远镜，遥望着对方军中的士兵，随便锁定了其中一名旗手，而后又抬起望远镜看去。
在镜片中，那旗手本应该是远在天边的，却在镜片中好似飞到了自己跟前一般，纤毫毕现！
这可把赵子虎给吓坏了，一脸的如临大敌。
“放松点，人家隔着老远呢！”
林羽见状，不得不出声安慰了赵子虎两句。
赵子虎小心翼翼将单筒望远镜抵还给了林羽，脸上满是崇拜和折服。
“主公竟能制造如此神器，简直就是当代鲁班公！”
“少扯，别给我戴高帽子。”
林羽握着望远镜，不断调节焦距。
很快，他便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辎重营。
当他看到赤膊的力士，正热火朝天地将一袋袋的东西搬运上车，顿时他便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个念头：我这便宜老爹，他该不会是打算撤退了吧？
顿时暗道了一声不妙。
为了佐证自己的这个念头，他继续在军中刺探。
虽然此时叛军的大营之中事态依旧平稳，但看得出这些往来的士兵们都有些佝腰驼背，走路也有些不便。
最为人头攒动的地方，便是辎重营下辖的药房了。
士兵们排着队，正喝着一碗碗漆黑浓稠的药液。
想来，应该是治疗、缓解腹痛的药水。
不过这腹痛之疾已经困扰军中许久，此时再来喝药，怕是收效甚微了。
“看得这般入神，你可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长缨又重新凑到了林羽的身边，好奇问道。
“不出三日，贼寇必定要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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