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林镇雄的确是有了想要返乡的念头，但这念头不强。
他不甘心。
天下本已唾手可得，却要倒在临门一脚上，换做是谁也会不甘心的。
因此，思前想后，他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歹毒计策来。
当他思量许久，觉得计策无碍之后，便趁夜招来了军师帐中详谈。
“我欲借回鹘、倭人兵力助我夺得帝统。”
军师闻言，强行压下心头震惊，眉头紧锁道：“回鹘奸诈，倭人残忍，与他们借兵，岂不是与虎谋皮么？”
林镇雄摇了摇头：“两害相权取其轻，当下对朕继承大统最大的阻碍便是皇城里的伪帝。”
“只要攻克了皇城，朕一统了天下，届时再休养生息，南征北战，覆灭回鹘、倭寇，并非难事。”
军师沉默了。
林镇雄所言的确有道理，也符合事态发展的基本逻辑。
但是……回鹘、倭人并非蠢货，岂能亲眼看着林镇雄做大，而他们闭目等死？
军师将自己的疑虑，告诉给了林镇雄。
林镇雄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如果当真如此……朕倒是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该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陛下，莫非是要将大公主、小公主送去和亲？”
林镇雄没有说话，算是变相默认了。
军师也陷入了沉默。
出生于帝王之家，事实上也并非是什么幸事。
前有世子入京成为质子，陛下起兵之时，恐怕早已凶多吉少，沦为了第一个牺牲品。
现在看来，即便夺得皇位，两位公主也将沦为筹码。
即便再怎么铁石心肠，军师仍旧心中不忍。
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当年教授两位公主蒙学的时光。
两位公主天真浪漫，虽然娇憨活泼，却也实得礼数。
……
“修文。”
林镇雄忽然罕见地叫了军师的字。
这不由让军师猛然一抖手：“陛下。”
“去吧，去将回鹘、倭人的首领请过来。”
军师纵然心中有万般言语，最终也只化作成了一个：“遵命。”
后来发生了什么？
军师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回鹘、倭人的首领离开军帐时，脸上泛着兴奋笑容。
不过一天半的时间，两股援军便迅速抵达了战场。
很显然，这是早有预谋的。
可这对林镇雄来说，时间最是宝贵。
他可不管对方是否有所预谋。
本就是与虎谋皮的勾当了，只要能最快拿下皇城，即便代价再大一些，他也认了。
“按计划行事。”
林镇雄一声令下，整个军营便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
承泽门。
这座拱卫皇城南大门的门户，从来便是军家要冲之地。
几百年前，它也曾经承受过猛烈的攻防。
那一次，战况无比惨烈。
堆积如山的尸体，近乎将整个城门都淹没。
攻城的将士们，顺着尸体形成的缓坡，就能够爬到距离城墙不足两米的地方，与守军厮杀。
那场战斗，生生耗光了前朝所有的战力，也成就了大夏五百年的和平。
而今，战火再临。
但围城的将士们，却没有了大夏开国帝君麾下战将的气魄，以及悍不畏死的胆色。
所以，他们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攻城。
“这些日子以来，确定每天看到的旌旗都在减少？”
林羽站在墙头，利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军帐。
果不其然，和前几日相比，旗帜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了。
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个军团。
旗帜的不断减少，说明有许多的军团都已经离开了军营。
他们会去哪里？
林羽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
时间来到了中午。
该是埋锅造饭的时候了。
承泽门上，辎重营的力士将粥桶、大饼抬了上来，招呼将士们有序进餐。
赵子虎准备叫林羽去吃饭的时候，他却忽然站起身来，双手死死握着单筒望远镜。
“主公，可是看见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
见状，赵子虎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连带着他身边的将士们，也都纷纷脸色各异，精神高度集中。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林羽看见了对面的炊烟。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当兵也不是钢筋铁骨，也是需要填饱肚子的。
所以对面辎重营此时也在埋锅造饭。
但是，千算万算还是让林羽给揪住了尾巴。
“炊烟减少了。”
“什么？”赵子虎没有反应过来。
“看，对面的炊烟，数量和之前相比，有了大幅度的降低。”
林羽缓缓说道。
“再结合旗帜的减少……很显然，他们是想要营造出一种，已经开始撤军了的错觉。”
“错觉？”在林羽的耳濡目染之下，赵子虎很快抓住了重点，“为什么说是错觉？”
“呵……那是因为，这贼人狡诈，他是故意在故摆疑阵，向我们使疑城之计！”
“是不是感觉险些着了道？”
被林羽这么一问，赵子虎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呃……”
他还当真以为，是对方有了撤军的念头呢！
“其实没什么的。”
林羽表情平淡。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都不过是疑兵之计罢了。”
“只要你能够理清现实，找准对方的真实意图，就不难看穿伪装。”
林羽指着贼军大营说道。
“既然他摆下了这个疑阵，故意装作在不断撤兵，那就说明他们非但没有撤军，反而还憋着劲儿，准备攻城。”
“末将这就去点齐人马，绝不让对方有任何可趁之机！”
赵子虎闻言，也不含糊，马上就准备去叫人。
“等会儿！”
关键时刻，林羽把赵子虎给叫了回来。
“你要这么毛毛躁躁的，那就打草惊蛇了。”
赵子虎听得一头雾水。
“既然对方摆出疑阵，那我们便将计就计，等到时候关门打狗，给他们来个狠的！”
林羽双眼放光，咧嘴笑道。
那表情，虽然笑起来显得相当和蔼可亲，但在赵子虎眼中，却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果然，主公一笑，生死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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