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命换一命
按下通话键，栗暖忍不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电话那段传来宛婉有些沙哑的笑声，“黑哥果然关不住你，看来我没猜错。”
栗暖手指攥紧电话，用力止住了颤抖，“小雪呢？”
“和我在一起。”宛婉答得痛快。
“你……”栗暖抿了抿唇，软下语气，“别害她。”
“你说什么呢？”宛婉油滑地笑着，“我只是带我的小侄女玩一玩，怎么会害她呢？我可是她的小姨啊。”
栗暖压下愤怒，“你们在哪儿？”
“可怜的小傻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园吧？”宛婉语速放得极慢，声音也拉得很长，“我这个当小姨的，带她出来玩玩，开开心，总没错吧？只不过——”
女人的声音顿了一下，在栗暖明显粗重了些的呼吸声中，轻声道：“普通游乐园不接待她这样的，我看，九源山游乐场就最适合她了。”
“好，我马上就去。”
“等等。”宛婉声音倏地冷了下来，“我们姐妹俩的事，最好我们两个人解决。我不想在这里看到其他人，我的好姐姐，你懂吗？”
“咔嚓”
电话被挂断。
栗暖双手握紧，又松开，压下急速跳动的心跳，“我现在就去。”
“九源山游乐园在城郊，原本是依山而建的景区，已经废弃好多年了。”关喜荷紧皱眉头，“山上地形险峻，妈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妈，那是小雪。”栗暖睁开眼睛，目光清澈坚毅。
“好歹让你哥陪你……”关喜荷还是不放心。
栗暖摇摇头，“宛婉已经疯了，如果看到除了我还有别人，我怕她会伤害小雪。”
“可……”关喜荷说不出反驳的话，一双苍老干瘦的手紧紧攥住女儿，眼中闪动着不舍。
“妈，”栗暖蹲下身，很轻，却很坚定地从关喜荷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如果换您在我的位置上，您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关喜荷一愣。
是啊。如果今天，小雪真得出了什么事，栗暖就要像自己一样，一辈子都要忍受痛失爱女的痛苦。
关喜荷的双手垂落在轮椅两边。
“你去吧。”女人的声音疲惫，却分外温柔，“要记得回家。”
到达九源山游乐园时，天已经快黑透了。
这地方本就远离市区，又因为荒废多时，公园门口的霓虹灯牌发出嘶嘶的电流声，明明暗暗。更衬得灯牌后的山影影绰绰，有些怕人。
栗暖停好车，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打给宛婉。
“你在哪儿？”
“栗暖，你抬头。”
九源山两个山峰漆黑的剪影中间，一条玻璃吊桥摇摇晃晃。
“走过那座桥，就能见到你女儿。”
要走过那座桥，只能先爬上海拔四百五十米的九源山。栗暖拧亮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爬山。
九源山是开发过的景区，山路不算过于崎岖，可长时间没人养护的石阶上生满了青苔，十分湿滑，一路走来，栗暖不知摔了多少跤，手掌和膝盖都磨破出血。
可她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向上爬去。
夏季深夜的山里温度不高，栗暖汗湿了的衣服被山风一吹，紧紧贴在身上，难受得不行。
更要命的时，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得身后淅淅索索地，似乎有人跟着她。
可一回头，又什么都看不见。
“谁？”
栗暖听着自己的喊声在山间形成回音。
没有人回答。
女孩本能地有些畏缩，但马上，她就想起了小雪。
栗暖知道，今天她和宛婉，恐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来之前，关喜荷问她，到底想怎么办。
女孩心中苦笑，还能怎么办？
不过就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想着，栗暖咬紧牙关，继续往上爬。
爬山用了一个多小时。来到玻璃吊桥前时，栗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眼前，黑漆漆的吊桥，在山风中轻轻摇摆。
“爬过去，就能见到你女儿。”
栗暖咬咬牙，踏上了吊桥。
夜色中，她看不清脚下的深渊，反而没那么害怕。很快，栗暖就走到了吊桥中间。
这时，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在空寂的山林中格外炸裂，刺得栗暖一抖。
她扶着桥边栅栏，接起了电话。
宛婉的声音阴毒得像一条毒蛇，“就在那儿，跳下去吧。”
栗暖一愣。
她早知道宛婉就是想要她的命。
“怎么？不敢？”
宛婉好像能看到栗暖凝立不动的身形，冷笑出声，“看来，你也没有多疼爱这个小傻子啊。也对，她要是死了，你反倒可以轻松轻松。要么，就是你怕死……”
“够了。”女孩清彻的声音响起。
“栗暖，你不会觉得我会白白留你女儿一条命吧？”
“你当然没那么好心。”栗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可以跳下去，或者选择你喜欢的任何一种死法。但我必须看到我的女儿还活着。”
“呵呵，好啊。”没想到宛婉一口答应。
说着，两人的通话转成视频电话。
“小雪！”
栗暖看见小雪熟悉的小脸，泪水涌上眼眶。
但很快宛婉就从小雪身后出现，她长长的红色美甲搭在小姑娘瘦瘦的肩膀上，对着手机镜头狞笑着：“看清了吧？肯死吗？”
栗暖的目光追随着小雪的小脸，一眨都不肯眨，生怕少看一秒钟。
手机里，小雪一如既往地甜笑着，在宛婉的指引下，一双黑葡萄似的纯真大眼透过镜头盯着栗暖。
“看吧看吧，那就是你妈。”宛婉冷漠道。
小雪盯着摄像头，小小的嘴唇轻启，好像就要说出什么……
“咔嚓”
视频通话被宛婉切断。
“看够了吧？”女人愉悦的声音传来，“你死了，我不会动你女儿。就算你不信，你也没有别的筹码了。如果你不愿意跳，没关系，我把你女儿丢下去也行。”
“我跳。”栗暖抹掉脸上的乱泪，深吸一口气，“你别动她，我跳。”
吊桥的栅栏为了安全建得有些高，栗暖放下手机，双手撑在铝合金栅栏的边缘上，架起身体。
桥下，是黑黝黝的深渊。
风吹来山里的湿气，凉凉地扑在栗暖脸上。
女孩闭起眼睛，整个身子向前倾去。
死就死吧，用她的命去换栗雪的平安。
这个人间对她太不好，她下辈子不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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