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偷拍
1
夏秋脑子一片空白，有些懵：“你说什么？”
陶妈妈气壮山河又委屈万分：“我说的是中国话。”
中国话你个锤子！夏秋差点要暴走，又想爆笑，她没见过这样的鸡同鸭讲，更没处理过这样的纠纷。
她用力忍了忍：“妈，你讲点道理，第一，超市的保鲜袋不是用来给你揪着回家当垃圾袋用的；第二，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可以用，你干嘛要用这种用过的？”
她多看一眼都想吐，这种垃圾袋放着就不怕招苍蝇吗？
哦，不会招，他家在十二楼呢，没苍蝇，可也有病菌会滋生啊，现在是夏天呢。
“家里明明有垃圾袋，尺寸也明明都是合适的，你为什么不用？”夏秋青筋都要暴起了。
陶妈妈头一别，很有道理：“为什么有不花钱的袋子放着不用，要用花钱的？你的钱多吗？”
夏秋目瞪口呆，为婆婆的弯道超车，她一下子转到了另一个方向，连招呼都不打的。
“这不是钱的事。”
“这就是钱的事，这是钱的事，也是你看不惯我的事，从我来了之后你就看不惯我，我累死累活你也没半句好话，反而老挑刺。”
夏秋快晕倒了：“妈，你说话要凭良心，你做的哪顿饭我没吃，我又挑了你什么刺？在这里两个月，我觉得你辛苦，也给了你每个月五千的保姆费……”
她的话还没完，陶妈妈更大声喊了起来：“你看你看，还说不是为了钱？这可不就是为了钱吗？”
夏秋气得倒栽葱，她转头看见陶小年正看着她们两个，脸上隐隐有些害怕。
她赶紧闭嘴，开始收拾流理台面，不做了，做什么小甜点，一大早气都气饱了。
她闭了嘴，陶妈妈可没闭嘴，她念念叨叨数落了起来，全是她的委屈，她委屈大了。
夏秋忍无可忍，她转身抱起儿子进了房间，从衣柜里掏出衣服给儿子穿，决定今天带儿子去医院。
她宁可把陶小年放在护士站，也不想让他和婆婆再待在一起。
2
陶小年很快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开始挑衣服，只要不和奶奶在一起，他就高兴。
客厅里陶妈妈在哭，她的哭声很有戏剧效果，高低起伏婉转凄切，很有悲痛欲绝的味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连带着小年也不喜欢我，孩子是最会有样学样的了，我陶家的孙子，被你带成了这样，跟我根本就不亲。”
夏秋手撑着衣柜门，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当她放屁。
当然不亲，陶妈妈不让孩子玩这个，不让孩子玩那个，只有老老实实待着陪她看电视的孩子才是乖孩子。
可她看的电视，是《非诚勿扰》，是《家庭调解员》，还有那种婆婆媳妇小姑的电视。
陶小年才四岁，你但凡带他看一看儿童频道，他也不会这样排斥你。
你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当木头人，谁能听话？
夏秋不是不想反驳，而是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陶妈妈永远能有她的道理来对呛，比如动画片就是没营养，比如听话才是最重要的……
夏秋觉得自己要崩溃，一大早就头痛欲裂。
她抱起孩子出了卧室就往外走，陶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哭，一看到夏秋抱着孙子出来还穿戴整齐，马上站起身：“你要带小年去哪里？”
夏秋没作声，去换鞋，张嘴她怕自己要吐血。
陶妈妈有些慌，她连忙跑到门厅处想抱回陶小年，陶小年不肯，上半身被她硬拽过去，孩子哇哇喊起来。
夏秋拉着儿子就往自己怀里带，用力有些重，陶妈妈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门厅的换鞋凳上。
“夏秋，你这是干啥啊？！”陶妈妈声音发颤，眼泪这回是真的落下来了，“妈妈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你说，妈妈改还不行吗？”
夏秋一摆手：“别，您别改，我改，我改。”
她穿好鞋，想了想，又噔噔噔走到厨房，一只手提起那个垃圾桶，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您不换？您用不习惯花钱的合适的垃圾袋，行，我换垃圾桶，以后啊，您用一个，我丢一个，就像您说的，我有钱，一天换一个垃圾桶，我用得起。”
夏秋狠狠怼了一下，也不去看婆婆的脸色，推开门走了出去。
3
电梯里没几个人，一大清早，上班的人都还没出来呢，这一气，夏秋比平时至少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
夏秋把垃圾桶往身后移了移，心想是真把孩子带去医院还是绕一趟远路，送陶小年去自己娘家。
今天上午没手术，可以回趟娘家，然后呢，就把陶小年丢父母家待几天吧，自己躲个清闲。
陶泽丰也不知道要几天才回来，他没回来，自己也不想回这个家，这几天就多申请加加班吧。
和婆婆暂时分开住几天，家里反正东西婆婆都会用，抽屉里也有足够的现金，不用见面，也就不会争吵了。
还有，陶泽丰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和自己说钱的事？他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啊？
还没想完，她就听到前面的人在笑，笑声很大，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猥琐。
“真的真的，”那是个年轻男孩，正低着头打电话，“就前几天，楼上不知道哪家半夜叫床，然后又吵架，被人拍了下来，就我们这栋的。”
“哎呀可好玩了，那女的真漂亮，身材真好，”年轻男人压低了嗓子捂着话筒，“后面被人发现后，她的尖叫声可真响，哈哈哈哈。”
夏秋听着听着，脑子里一懵，接着往下听，听到了更多劲爆内容。
这两天在小区论坛上，有人放了一段很模糊的视频，视频是本小区某栋楼上深夜男女同房，热情似火，然后被人打断，女方尖叫。
视频中只有模糊的男女影像，时清晰时不清晰，是透过窗帘间隙拍摄到的。
被人讨论度最高的，是那个最后的尖叫声，即使隔着屏幕都能听到，直破长空。
“大家都在讨论那对男女是不是野鸳鸯呢，肯定是捉奸在床，不然干嘛叫得那么惨啊？”男孩嘻嘻笑。
夏秋抱着儿子出了电梯，才一大早，她就已经冷汗涔涔。
她坐在楼下的花坛边，摸出手机，上了小区网站，找到了那个热门帖，她点开进去。
里面的视频不管多模糊，她都看出了那是自己家的窗户，还有儿子卧室里海蓝色的窗帘。
夏秋嘴里发苦，她捂着眼睛，心情像过山车，荡荡荡荡到了谷底。
4
手机一直在响，是老公陶泽丰打过来的电话，夏秋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看动画片的儿子，接通了电话，戴上了耳机。
“老婆，咱能不能别闹了？”电话那头陶泽丰的声音睡意深重，他显然是被人吵醒的。
夏秋没打他的电话，能吵醒他的，自然不是她，而是陶妈妈了。
“你别和我妈一般见识，你和她一个小学毕业的老太太计较，何苦来哉？”陶泽丰接着说。
“陶泽丰，”夏秋咬了咬唇，她声音有些颤，“你去看小区论坛。”
“什么？”陶泽丰问。
“你去看，你看过之后再给我打电话。”
夏秋把电话挂了，车子拐上了主路，直往父母家开去。
请了一个上午的假，这件事她要处理好，她不能让自己挂在小区论坛上被人这样议论，那不仅仅是羞愤了，那是耻辱。
五分钟后，陶泽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一下他清醒了，很清醒，他问夏秋打算怎么办？他如今人在江西，他处理就只能打电话给论坛管理员叫他们撤帖。
“我会报警，”夏秋已经冷静了下来，“从视频角度来说，这应该是我们家对面的人拍的，模糊版应该也是他怕承担责任弄的，他那边应该还有高清版。”
夏秋心里一阵阵直犯恶心，窗帘那道缝顶多只有一指宽，对准的正好是床头，但角度是倾斜的，不是正对，那个拍摄的人，偷窥他们多久了？
陶泽丰赞同，但他人不在北京，没办法陪着去处理这件事，比如报警，比如取证，甚至有可能要面对拍摄者的上门骚扰。
“如果是对面的人拍的，他应该不止拍了这一个，我们家里的情况他也应该清楚，我担心你报警后，会有安全方面的隐患。”
陶泽丰想得更多更周全，“不如这样，帖子我联系管理员先删除，报警就等我回家，我在，总归是安全一些的。”
夏秋默然听着陶泽丰滔滔不绝说着，她的沉默终于让陶泽丰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停了停，轻轻叫了一声老婆。
夏秋看着前面红灯前的汽车长龙，离妈妈家还有三公里，触手可及，可她却堵在离家很近的这里。
这像不像人生？很多时候我们以为马上要幸福了，都要到达终点了，但总有事情让你急刹车。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陶泽丰沉默一下：“不知道，至少还要好几天吧。”
夏秋看着外面巨大的“停车场”，下定了决心。
“你让你妈回去吧，我这些日子回娘家住，顶多我每天多花两个小时在路上，那边不住人，大家都安静，而且……”
她的手扶着方向盘，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边缘：“陶泽丰，我不会放过这件事，我也不会拖，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5
方棠在地上睡了三个小时，又被叫醒赶下一场手术，等做完出来，已经中午。
夏秋刚从警局回来，她没胃口，吃不下饭，看着方棠在对面吃得香，对她的胃口深感佩服。
方棠一边吃一边听她说，最后问她陶泽丰的态度到底如何？关于把母亲送回去的这件事。
“他自然是不肯的，但是我也是不让步的。”夏秋淡淡地说，脸上一层深深的疲倦。
就她这个样子，说她连续加班几天方棠都信，她的气色比自己还差。
陶泽丰的意思是他叫母亲过来的，母亲没说要走，他们就赶人，不好。
“我不回家，就住娘家，等他回来让他自己陪他妈在那边住着，这样看他会不会觉得挺好。”
夏秋坚持，她不想和婆婆待下去了，她不想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回去，还没有放松和自由。
“老太太没有尊重意识，她要想和你说话了，你在上厕所，在洗澡，无论在干什么，她都是直接推门而进的，以前我从没有上厕所都要反锁门的习惯，是她来了之后才有的。”
而且，夏秋还跟方棠说了一件陶妈妈和她聊天中提到的一件事。
陶泽丰的哥哥陶泽年，他的老婆在市里的酒楼做服务员，陶妈妈觉得那个地方环境复杂，怕儿媳妇变坏给儿子戴绿帽子，于是每天上下班，她都代替儿子去接送儿媳妇。
名为关心，实则是监控，掌握儿媳妇的所有动态。
“她会对她大儿媳妇进行跟踪，掌握大儿媳妇所有的轮班时间，还去了解她的同事。”
夏秋苦笑了一下：“就这个，她和我说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很洋洋自得，拿出来说自己为了这个家，是如何含辛茹苦的。”
方棠瞪圆了眼睛，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夏秋点头肯定，方棠这才“天啊！”感叹。
夏秋早就觉得憋得慌，每次陶妈妈和她聊天，说着那些自认为很“正确”的事时，她都觉得很窒息。
她以前没有这么长时间和婆婆在一起生活过，如今才知道，原来大哥两口子是真挺好说话的。
“他大哥大嫂一个月工资加在一起五千，女儿在读书，平日里都是啃老，一个月就花父母的退休金，如果不这样，根本存不下钱，自然也就没有了发言权。”
亲生父母也是如此，伸手要钱的那一方总是要付出什么的，无论是忍让还是尊严。
方棠突然觉得自己的父母怎么那么可爱，简直是哪哪都可爱，她决定赶紧回家去讨好爸妈去。
“不聊了。”她笑着起身伸懒腰，连轴转了几天，医院给了半天假，她打算回家补觉去。
“柳植呢？”夏秋问她，然后起身在她的脖子和肩膀连接处点了点，“你们……那个了？挺猛的啊，都几天了，印还没褪。”
方棠捂着脖子哈哈乐，她这两天已经被人开了几次玩笑了，早就皮厚了：“走了走了，溜了溜了。”
她拎着手包下楼去停车场，柳植这两天抽空把她的车子开回了医院，停在停车场里。
他如今在手术中吧，信息都没回的。
她掏出遥控器准备解锁，停了一下。
车背后转出来一个人，长发飘飘，是杨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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