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见家长

1

方棠指了指外面，汤先生点头，举步先向外面走去。

“不是他吗？到底是不是？”方妈妈困惑了。

“不是不是，说了不是。”方棠匆忙丢下这句话，几步迈了出去。

方妈妈不满地撇嘴，对着方爸爸念叨：“你看你女儿，谈个恋爱，男朋友都神神秘秘的，其实是这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汤先生人看起来不错，就是有点老。”

方爸爸笑着拉她进了包厢，没让老婆再絮叨。

餐厅外，商场的一圈不锈钢围栏旁，方棠听了汤先生的请求后，只觉得匪夷所思。

“汤先生，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在药物中加入另一种违禁药品？”

“那不是违禁药品，是国家允许服用的，有药准字的……”汤先生解释。

“对不起，但那有什么不一样呢？”方棠一口回绝，这个汤先生，她还以为他改了呢，谁知道还是这么自大。

她早就意识到汤先生父子关系不太好，父亲急于讨好儿子，却完全不被接受，他不得法，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最后越演越烈，关系越闹越僵。

但是，给刚做了成瘾戒除术和脑部肺部大手术的儿子开精神类抑制药，这也太过了吧。

虽然汤赫恢复得不错，那也是孩子年轻体质好，再来一次，谁知道他有没有命活着啊。

“不是的……”汤先生脸涨得有些红，他看向楼下热热闹闹逛街的人群，没去看方棠，“不是的，方医生，你没听我说完，不是要那种精神类抑制，而是，要他不那么难受。”

方棠有些不明白，汤先生撇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轻轻掩嘴咳嗽了两声，连脖子都红了。

“我昨晚出差回来去医院看汤赫，看到他在自……，那个戒除术，对他好像没什么用。”

呃……方棠是医生，她其实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却被汤先生这副不好说的模样，也闹了个大尴尬。

她挠挠头，又挠挠脸：“那是正常需求吧，他即使是病人，但恢复情况那么好，生理现象也是正常的吧。”

18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呢。

2

她刚说出口，马上就被汤先生否定了。

“不是的，我今天一早去问了他，他承认自己依然有很重的欲望，戒除术好像失效了。”

汤先生肯定回答，方棠沉默下来。

成瘾术的戒除，全世界其实都不建议手术的，除非是实在没办法，否则，哪怕有一丝希望，大家都不会进行手术，原因就是结果不可控。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汤先生说的是真的，那汤赫的手术，其实是失败了。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明天上班我和主任商量过后，会酌情给他改药的。”她说。

尴尬好像终于过去了，汤先生转回头，放缓了语气，柔声说没关系，他可以等。

“棠棠，”柳医生正从手扶梯那边大步走过来，走得很急很快，手里提着一个大红色的礼品袋，“对不起，我迟到了。”

“汤先生。”他打招呼，手里的礼品袋自然地递过来，方棠接过，牵住了他的手。

汤先生点头，视线落在他们互牵着的手上，停留了两秒后笑了笑。

柳植和方棠说了两句话，缓了缓气，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汤先生，你认识‘秋实典当行’的老板严求实吗？”

方棠看见汤先生僵了僵身子，半侧着的身子彻底转了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交握着的手心被柳植掐了一下，方棠忍住没有回头看，很配合给了个懵懂的表情看向柳植。

柳植叹了口气：“我一个老朋友有套房子在那里面，已经过了四天，想赎却赎不回来，严老板不太肯的样子，我托人连面都见不到，话也递不上去。”

方棠看看柳植，再看看汤先生。

汤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是汤赫的舅舅，我给他打个电话，你是汤赫的救命恩人，他会见你的，放心。”

柳植弯了弯腰，眼睛笑成了一道桥：“谢谢汤先生。”

3

目送着汤先生离开，方棠听见柳植在旁边大喘气了一下，是终于松快了的样子。

她晃了晃男友的手，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刚才，她也动了问汤先生的念头，但汤赫的事在前，她如果借机提，总有点交换的意思，柳植提出来正合她意。

“你怎么知道那个严老板和汤先生有关系？”方棠问。

柳植往店里走：“我听到一个八卦，说是汤先生当年太忙于事业，疏忽了家庭，妻子生病到死，他都没看几次，所以，这些年对发妻的娘家颇为照顾。”

坊间传闻更难听，说的是典当行之所以能这么横行无阻，严求实脑袋那么硬，就是因为有汤先生撑腰。

八卦的真伪，柳植和方棠都不在乎，这次能帮吴继梁把房子赎回来，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大胜利了。

至于其他的，别人家的事，他们管不了。

他们现在要面对方妈妈，只是自己家的事，也马上就要管不了了。

方妈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震惊了三秒后直接跳起来，穿过方棠拉着柳植和自己坐，嘴角咧到了天上，眼看着眉开眼笑了起来。

方爸爸倒是一再询问方棠，以为她在糊弄他们，随便就近找个男朋友来打马虎眼。

“怎么可能？你们和柳植见面也有过好几次吧，我和他哪里能瞒过你们的火眼金睛呢。”

方棠无奈回答，然后，她就眼看着柳植被母亲盘问了三句话后，直奔家庭情况而去。

“妈，”方棠很果断截胡，“我们先吃饭吧，大家都饿了，都逛了一个下午了，再说了，这种问题，我们才刚刚开始谈，你问得也太早了吧。”

“不早，如果是别人就很早，如果是柳植，就一点都不早。”方妈妈对柳植满意得不得了，接着问问题。

柳植一直在笑，笑得乖巧又温和：“我爸以前是做生意的，但现在退休了，我妈已经去世多年了。”

方妈妈有些遗憾哦了一声，她偏过头看了方棠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不早说，这种话多尴尬啊。

方家父母是这半年才搬来北京和女儿一起住的，女儿好友的家庭情况，他们自然不是很了解。

而且，那都是自己的朋友，方棠也不会多嘴，她冲母亲笑了笑，给老娘夹菜。

“吃饭吧吃饭吧，这么多好吃的，哇，有口福了。”

4

与此同时的医院里，外科病房外，夏秋抱着陶小年去卫生间洗手，孩子刚刚吃橘子，剥得一手都是汁水。

她刚走，陶妈妈就捅了捅坐在床沿的陶泽丰，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我住院都大半个月了，你岳父岳母才来了两次，他们就这么忙吗？”

陶泽丰笑了一下：“不是的，我岳父还要上班，还没退休，岳母前些日子崴了脚，也在静养，她们家离这边太远了，从东南到西北，路上不堵车就要两小时呢。”

他特地夸大了一些，实则不堵车要一个小时，对大北京来说不算远，但的确，杜雪梅的脚踝不太好。

陶妈妈没上当，她撇撇嘴，识趣地没再往下说。

这次“被捅刀”事件，让陶妈妈吃了个大亏，她第一次碰见硬茬，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收敛。

她想回家，如今不是媳妇赶她走，也不是儿子求她走，而是她自己想回家了。

“柳主任说，我还要住一个星期才能出院坐火车，我要你爸来陪我了，他明天到，到时候，我们一起走。”陶妈妈语不惊人死不休。

陶泽丰头痛：“妈，这种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陶妈妈有些不悦：“你爸过来还要和你商量，商量个啥啊？你不想让你爸过来？”

不是，陶泽丰一脑袋的包，他和夏秋还在这不上不下尴尬着呢，老爸又要来了，这不是捣乱嘛。

那天，他的心肌炎病历本，让夏秋终于放过了追着黄慕云不放，也不再东想西想了，更重要的是，她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夏秋答应辞职转去私立医院，让陶泽丰喜出望外，深觉自己这场病实在是及时雨，生得太是时候了。

这两天吴继梁的事，又再度让他们的夫妻关系更缓和了一大步。

5

人总是这样，有了别人不幸的对比，才会更加珍惜自己的幸福。

他还想着再加把劲，让他们彻底回到之前的甜蜜小家生活里去呢，怎么老爸又要来了？

陶泽丰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叫母亲过来的行为，如果没当时的冲动，如今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而是老爸抽烟，抽得满屋子的烟味，又不太讲究，我这边刚好一些，妈——”

陶泽丰把一声“妈”喊出了波浪形，那是他撒娇和妥协时特有的语调，他趴在母亲的病床前，仰着脸。

“到时候我送你回去，我亲自送，我现在实在是折腾不起。”

小儿子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难得出现了哀求和示弱，陶妈妈立即就心软了。

“有了媳妇忘了娘，哦不，忘了爹……”她愤愤然点了点儿子的额头，终于让了一步，“行，我让你爸别来了，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陶泽丰大大松了口气，冲着抱着儿子进来的夏秋露出了一个笑脸，笑得夏秋莫名其妙，丈二摸不着头脑。

夏秋一家的小日子恢复了正常，在“外婆家”吃饭的方家父母看柳植，也是越看越看进心里。

一顿饭下来，无论方棠说了多少次，吃饭了，先吃吧，菜凉了这种话，方妈妈就是有本事一条道走到黑。

她旁敲侧击，迂回绕梁的，用了三十六计，打听了柳植的家庭情况，工作情况，薪资情况，过往情史，现有存款，几乎把人扒了个底朝天。

聊着聊着，聊到华灯初上，外面彻底黑了天，老太太才心满意足闭了嘴。

“那就改天，你约你爸出来，我们几个老人聊聊？”方妈妈说着问话，却半点没有和你商量的意思。

方棠忍无可忍，她手里的筷子就要往桌子上拍，刚拿起来，桌子底下的大腿就被柳植轻轻拍了拍。

这是这顿饭的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柳植拍她腿了。

柳植要她忍耐，这意思就是交给我来，你别急。

6

方棠憋了憋，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这口气，刚才妈妈才问了几句柳植家庭情况，这就直接提出要见面了，也太着急太离谱了吧。

她打心眼里看不上母亲这种催嫁的行为，也没法理解，让来让去，再让她就要爆炸了。

柳植暗地里压着她，正要说话，桌子上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吴家来电。

吴家老太太和肖曼的妈妈吵了起来，一起在哭天抢地呢。

方棠正好起身，拉着柳植起身：“快，老吴有事，我们马上走。”

方爸爸也就势起身打圆场：“快去快去，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这两天老吴家的闹剧，方家老两口都知道，也是同情满分，叹息连连。

急急忙忙收拾了出去，把父母送上出租车，两人分别开车往吴家赶，一路开着语音通话，两人都忧心忡忡。

最担心的，还是已经事发第三天了，吴继梁的状态依旧不好，很不好。

方棠车子小一些，在车流中更灵活，这次依然是她比柳植更早到。

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地上都是玻璃水杯的碎片，肖曼妈妈在扫地，一边扫地一边垂泪。

“老吴呢？”方棠问，吴母指着里屋主卧的门，眼泪直流：“一天没出来，饭也没吃，就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方阿姨，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吗？”小卧室门口，童童在问。

她还有些懵懵懂懂，看着方棠的眼睛里，慢慢氤氲出一片水光。

方棠心如刀绞，她看着吴母上前抱着孙女，哇哇大哭起来，转身拧开了主卧的门把手。

她推门进去时吴继梁还是躺在床上，一副刚刚被惊动，正好想起身的样子。

方棠一阵风似的卷进来一把推倒了他，她动作很粗鲁，直接把他推回到床上，屈腿就抵在他的胸口，“啪啪”给了吴继梁两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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