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
1
温玉“哦”了一声,笑嘻嘻的:“我当然不会啦,可你会不会,我就不知道啦。”
他的话音还没落,蒋夕溪的嘲讽就来了:“失望有啥用,哪怕失望,我们的柳大医生也还是老样子,他是天下油盐不进第一人。”
这蒋夕溪,自从追求不成后,画风大变,和柳植不再有相爱,只有相杀。
柳植懒得理她,蒋夕溪在这里已经混熟了,她问温玉好了没有?要不要人送?
温玉不需要,他提着箱子往楼下走,柳植不挪窝,蒋夕溪送到了楼下。
上车车开,温玉坐好后拿出手机一看,哑然失笑。
上面一条柳植发过来的消息:你加把劲争取超过你学姐,她本来只是颈椎不好,我看她现在,好像腰也不太好了,你去把她换下来。
哎呦喂!我的柳哥,你不会搞错了吧,那可是方棠啊,我哪有这个本事?
柳植的回复很快就又跟了过来:我看好你,你有的。
温玉没再回,笑着把手机收好,望着窗外连绵的细雨纷飞,长长地,叹了口郁闷的气。
……
北京,神外,方棠正在集中会诊,会议已经开了三个小时,从一早的八点到如今的十一点,还没有结束。
“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半个小时?”会议室里的大屏幕上,地方医院的医生问。
方棠看了一眼腕表:“不了,我下午要去石家庄,三点有个手术,耽误不得,没时间吃饭了,我们接着说。”
她的话刚落,手边就被一助推了个软面包过来,还有一盒奶。
大家都笑,她拿过来撕开面包往嘴里塞,也笑,但开口又是病人病情的问题,半句玩笑没有。
十一点半,会诊开完,她问身边的助手:“我妈吃饭了没有?”
助手连忙点头:“吃了吃了,老太太吃了好一会了,她说她不想跟你去了,她要留在这边陪杜阿姨。”
搞什么?方棠又撕了一块软面包,一边咕咚咕咚把牛奶都喝完,脚下不停已经开门出去了。
2
杜雪梅做完手术两个月,一个月前恢复状况开始高歌猛进,几乎是一天一个进步,到如今效果很好,出人意料的好,大快人心的好。
有时候,人真就是不蒸包子争口气,见过那么多次康复的奇迹,方棠还是会感叹。
语言虽不快速但流利,走路轻颤好转明显,耳鸣还有,重视还有,药还在吃,要吃一年。
杜雪梅今天回医院复查,要住一晚上,一大早就来了,方妈妈也过来陪,就黏着不再肯走了。
夏家这个月变化挺大的,上次闹过之后,夏商周和白梅到底还是没脸留着,第二天就搬走了。
这些年店铺的房租虽然是夏秋收着做投资和定存,但每年的收益她都会给父母,都是放在夏商周那边的,所以,夏商周并不缺小钱。
他带着白梅在另一个地方租了房子,还请了保姆,收拾妥当后,开始正儿八经和发妻打离婚官司。
只是官司还没打,白梅就被警察局请去了,因为寻衅滋事罪和故意伤人罪。
夏商周有些慌,他没想到杜雪梅和夏秋竟然来真的,真的告了白梅。
他倒回头来求女儿和发妻,亲自去了医院和杜雪梅谈,杜雪梅拒绝见面,事情倒了个个。
一周后,故意伤人罪无法立案,寻衅滋事立案,白梅转移到了看守所,案件进入了等待判决择日开庭程序。
夏商周被家里的病孩子拖得暴躁,保姆连辞了三个后,他不得不再次上门求发妻庭下和解。
杜雪梅和夏商周见面,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以往的房租,夏商周不许惦记,全部归杜雪梅母女所有,六间店铺杜雪梅母女拿走四间,留下两间给夏商周。
交割完毕后,夫妻双方这两天去办了过户和公证,昨天正式离婚。
“他对那女人也算是真爱了,耗了快二十年,最后只要了两间店铺,可不就是真爱。”
方棠走到杜雪梅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听到妈妈的声音在感叹。
紧接在妈妈感叹的背后,是杜雪梅一连串的冷笑。
3
“真爱个屁,他这是骑虎难下。”杜雪梅病好后一改温柔,颇有点毒舌。
“夏商周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那个女人也没看错他,最后他的软肋也的确是孩子,哪怕是个病孩子。”
生了就不会不管,病了就不会不治,这是夏商周仅有的良心,也算是唯一可取之处。
说起来,这一点,他倒是和柳长风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后者到底对当年的王桂桃是动了真心的,也安心过了好几十年。
夏商周被这个病孩子给折磨疯了,他本身就不是个带孩子的人,夏秋小时候就是杜雪梅照顾的,家里这一块他就是个甩手掌柜。
做过大手术的早产儿会有多难带可想而知,一个不小心,就会生病,而且一病,一般就不轻。
被折磨到无可奈何的夏商周,最后明智地选择了最好走的一条路。
认怂让步,只求白梅能回来。
“那两个店铺的价值也有上千万,他们就算坐着收房租,一个月也能有近8万的收入,那也算是躺着都花不完的钱了,他盘算来盘算去,就退了这一步。”
杜雪梅靠在枕头上:“老姐姐,算了吧,我这辈子花了二十年在和烂人纠缠,早结束早好,不纠缠了。”
“累了,累了……不纠缠了。”
方妈妈叹气,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大堆的话,叹息居多。
杜雪梅出院后住回了之前的房子,方棠带妈妈上门探望过一次,那次之后,方棠对杜雪梅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他们以为这套房子刚刚被夏商周带着女人住过,杜雪梅会另外装修一下,来个家具大换血?甚至干脆卖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以杜雪梅如今的经济实力,想再买套房,全款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果并没有。
杜雪梅从医院请回了个专业高级护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和复健,家里则是一概没动。
她不但性格大变,还一改节俭作风,格外大方了起来,这个大方不但对着花费高昂的护工,还针对了方妈妈。
她如今在力邀方妈妈和她一起住,在方棠下地方的时候。
“你就说你有没有心疼吧,跟着看了一个月,你自己的女儿你不心疼?我不信。”
杜雪梅连珠炮似地问,方妈妈沉默了许久。
“当然心疼啊,我才知道——我家女儿原来那么辛苦。”
4
方棠连轴转地跑,今天在天津,明天就可能在石家庄,后天就会在唐山。
患者那么多,方棠只有一个。
她是神外“名刀”,一向以快速精准利落著称,可她毕竟是个人。
“我没想到会那么辛苦,辛苦到在手术室连喝水都要人喂,睡觉都是可以随地躺下就睡的。”
方妈妈喃喃着,她语气里充满辛酸和内疚,为自己迟来的体谅。
三月开始跑地方,方棠只跑了上半个月,14台手术的记录够吹牛,人也在网上红了一波,可方妈妈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些细节。
女儿躺在走廊长椅睡着的那一天,她在值班室睡了一觉起来,等得心焦,去看女儿,看见睡得很沉的女儿。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唇色都因为太疲惫而淡到无色,整个人累到毫无生机。
“那天,她其实才睡了三个小时,车子到了,她又爬起来去下一个地方,在车上补觉。”
方棠当时还笑嘻嘻地说:“妈,你看,我说过我是‘神人’‘爱因斯坦第二’吧,我只要睡四个小时就够了。”
方妈妈叹息:“她以前也说过自己很辛苦,只是我没在意,我总觉得谁不辛苦啊,辛苦算什么……可我哪知道,这一行哪里把女人当人,简直是当牛来用的。”
没有女人娇态,只有负重前行。
门外的方棠被妈妈逗得忍不住笑,助手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对她做手势,提醒她要走了。
方棠要去推门,方妈妈的声音又响起。
“所以,我不跟着去了,我不想她那么辛苦还要分心照顾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搬去你那,好,我没意见,这件事不用问方棠了,我说了算,我搬去你那,她放心,我也有人做伴。”
方棠望着窗外,近处的窗台上,一只小麻雀歪着头看着自己,圆溜溜的小黑眼睛充满好奇。
她笑了笑,伸出手,小麻雀受惊飞走,扑棱扑棱翅膀,没入了蓝天。
方棠仰着脸靠在墙上,长长地,缓缓地,舒了口气。
5
吴继梁提着个保温瓶去开水房打水,他不喜欢喝桶装水,喜欢喝开水房里充满漂白粉味道的过滤水,倒也怪癖。
有个同事从背后追上来闹他:“吴主任,这两天有个姓李的女士来找你,是你女朋友吗?”
吴继梁赶忙摇手,用力摇,扯淡呢,李钰做女朋友,谁敢啊?
他这段时间和李钰都没怎么联系,李钰接到了出差任务,去了趟上海,一去就去了两个月。
具体干什么?她没说,他也没问。
说起来有趣,他们在一起吃过两次饭,见过三次面,他还被训斥了一次,但他对李钰的了解,少到令人发指。
他只知道她在一家教育机构工作,好像工资待遇还不错,然后家里父母着急婚事,天女散花似的撒网。
吴继梁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捞上来的第几条鱼呢,就女朋友,谁敢认啊。
这两个月,他们各忙各的,极少联系,聊天记录一页都没有。
他以为就这样淡了呢,谁知道李钰又来找他了。
偏巧,这两天他都有事提前走了,帮前岳母去扎针去了,在微信上,他也没看到李钰留言啊?
吴继梁的摇头让同事乐了:“人都是快下班了才来,我们都说看今天,今天一准也来。”
吴继梁懒得理他,怼了怼他的胸口:“吃午饭吧,都十二点了,走吧。”
开水房和餐厅很近,就俩隔壁,吴继梁的方向就是那边。
穿过中间的甬道,他们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一群人,中间的方棠格外引人注目。
她穿的是便装,一身银灰色简洁裤装,不是白大褂,走得很快,像一阵风。
“这方大医生又要下去巡逻了?”同事开玩笑。
吴继梁也笑,方棠抬眼睛正好看到了他,两人同时举了个手。
“这次去哪?”他问,脚步稍稍顿了顿。
方棠也停了步子让身边的人先走:“石家庄,我告诉你,”她挡着嘴,笑弯弯,“我妈不跟着我了。”
吴继梁哈哈一乐,果然,还是带妈妈行医这个方法可行。
一个多月前他们聊过,放妈妈在家,方棠不放心,那就带着妈妈走吧,也许在行医的过程中,妈妈能知道她的辛苦呢。
果然……果然如此啊。
方妈妈何止不忍心,跟了半个月,都心疼坏了。
吴继梁笑眯眯:“你们神外不是会来几个新医生吗?听说有一个是从非洲回来的学弟,后起之秀啊。”
“对啊,才27岁,应该今天来报到的。”
方棠低头看了眼时间,没时间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大门口走去,吴继梁顺势走了几步去送。
在北京空气中飘浮了数日的杨絮,被昨夜的一场大风刮去,如今天空放晴,一切都很好。
“学姐。”有人在叫方棠,叫得很大声,欢欣又雀跃。
方棠转头看到一个白净净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孩,正笔挺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在对着自己笑。
“学姐,我刚到北京,就来报到了。”男孩满心欢喜,伸出了手,“我从非洲回来,昨天……我才和柳哥分开呢。”
男孩笑得促狭,带着点调皮,一双招风耳看起来可爱极了,减龄又稚气。
柳哥?柳植……好久没听人说到这个名字了。
方棠迈下台阶,伸出手去握,她头有些晕,有些喘不上气,胸口有点闷。
太阳悬在她的头顶,四月初的太阳,不烈,很温暖,却白得让人眼花。
温玉的手指纤细修长,是一双特别适合在脑袋里绣花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很好。
咚,咚咚咚,声响在耳朵边拉成一条直线,滴的长音响起,像拉响了警报。
方棠腿一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合着眼睛,在昏迷的前一秒,说了句:“别告诉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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