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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方棠不只是你的方棠


1

闻言正在看草稿的方棠动了动,她抬头看了老师一眼,到底不敢提出抗议,又乖乖低下头接着看草稿。

罗芳拎着壶水就去了隔壁卧室,示意柳植拿上方棠的病历。

其实可以不用拿,这些日子,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王涛传过来的病历,从上到下,都倒背如流了。

柳植跟进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你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是不行的。”罗芳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她从进门看到现在,终于憋不住。

“她是方棠,不是别人,如果那么脆弱,就干脆不要做方棠,也不要去想着从医好了。”

走到窗户边的书桌上坐下,老教授的家里最常见的就是书和书桌,书房里有,卧室有,就连在客厅的一角,也有一张书桌。

她的书堆得到处都是,内科外科耳鼻喉科,中医理论神经学,甚至妇科儿科融会贯通统统都有。

学而不倦学而不怠,是罗芳的一生。

“方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医生,她的闪光点不在于聪明,而在于专注,她的专注力是罕见的。”

罗芳看着柳植,老师身形也是瘦小那一挂的,却看起来依旧气势十足。

柳植想起当年在医院膜拜大神的情形,整个走廊所有人都停止了工作,毕恭毕敬等老师过去。

而走在人群中的罗芳老师,个子虽小,气场却强大到所向披靡。

那时候的罗芳老师已经六十有二了,她刚做完一个脑袋里面开了个节节花,罕见的脑瘤手术,名震遐迩。

后来,听说方棠被老师选中,他们的羡慕,现在他都还记得呢。

“是是是。”柳植洗耳恭听。

“真的,我没有骗你,”罗芳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一个习惯性依赖的人,是长不出自己的脊梁的,方棠就是方棠,不只是你的方棠。”

“我已经看过了她所有的治疗方案和用药,我想从明天开始,给她停药。”

罗芳捻了捻衣服袖子,“你不用担心,我在,你在,她不会有事。”

2

两人在卧室里谈了大概半个小时,柳植心里始终是忐忑的,但等回到书房,他就知道这个决定没有错。

老师的草稿旁,好几张大脑草图和详细结构图,方棠已经画了出来。

方棠还在画,笔下流畅,那些细微的脑神经和视网膜神经就在她的脑子里,速度快得根本不用思考。

罗芳走过去看,方棠手下不停,嘴里开始说。

“我看了一下举证病例,这个病例的这块区域是高危区,老师,你的方案偏离了0.03毫米。”

方棠推了一下椅子起身,人走到书桌背后的白板前,示意柳植把窗帘拉上,她打开投影仪,把图片放大了很多倍,高清图出来了。

柳植看着滔滔不绝的方棠,心里的崇拜油然而生。

罗芳说得没错,他喜欢的,欣赏的,除了是那个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方棠,还有那个在人群中自信大气的方棠,那才是最核心。

那样的方棠,有着寻常女人远远不及的魅力。

鬓角的头发落了下来,方棠顺手拿起一支笔挽了一下,用水笔把头发挽在了脑后。

动作利落却出奇得妩媚,好看得紧。

“她不是寻常人,她是方棠,即使有抑郁症,即使出现了幻听幻视幻觉,她也依然是方棠,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做医生,怎么可能能做温室里的花朵呢,那太不经事了。”

老教授的话一遍遍在耳朵边回响,柳植彻底出了神。

他的身边,眼前,一个白发苍苍,一个眼神明亮,两个女人在激烈讨论着,完全不像一个病人,一个老人。

这才是女人真正的风采吧,无关乎年龄,也无关乎身体状态,只在乎为理想和信念,还有为目标燃烧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光彩,能胜过所有豪言壮语。

3

傍晚的海边海浪还很温柔,一下一下拍打着海岸,还没到涨潮时分,一切还是平静的。

方棠仰头看着头顶的椰子树,再低头看脚底的海沙,总感觉有些像在做梦。

前天还在哈尔滨呢,今天就到了海南,让人恍惚。

柳植捡起小石头往海里扔,问她:“你真的想清楚了?真的要停药?”

刚才他去问了一下张芸医生,那边给的建议是可以,但酌情看。

其实方棠服用的药量并不大,但就这样停了,才确诊不到一个月,会不会太快了?

柳植有些担心,他是关心则乱,他不想拿方棠的身体开玩笑。

“可以的。”方棠也学他捡起小石头往海里扔,“你和老师都在呢,不行就再吃呗,抑郁症嘛,心情愉快最重要,比什么药物治疗都来得效果好。”

柳植目光定在她脸上,话是没错,但到重症的情况,就没有不吃药能耗的,都要吃点药。

他没铁口再说,而是说了声好,

“那就今晚开始,先慢慢停?还是全停?”他有些踟蹰。

方棠用一根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大脑出来,觉得很不浪漫又用脚推掉,把树枝递给柳植,两人说得不紧不慢,像聊闲话家常一样。

“随你,我建议慢慢停,但老师说全停。”

柳植想了想,笑:“棠棠,你在罗老眼里,可真是个超人呢,超级学生那种。”

他在画心脏,也是几笔就勾勒出了轮廓,如今在点细节。

方棠侧着头看他在心脏上加了好多个小红心,像一颗心脏在噗噗噗地冒粉红色泡泡一样可爱。

她宛然一笑:“那就全停吧。”

她顿了顿,思索了一会,慢慢地又接了一句。

“说真话,我也想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难道还能真疯掉?我不信。”

她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红心:“柳植……”

她的话更慢了:“我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那就真的不是我了,即使有你,我也不是我了。”

4

北京的天气预报这几日有雨,吴继梁下班急忙忙地往肖老太太的大杂院那边赶。

大杂院的西北角屋顶有个小缝,缝隙不大,只有一指宽,一到下雨天就漏水,挺头疼的。

大杂院没有物业,有问题都是大的找房东,小的自己弄,省事。

这条缝,吴继梁上次过来就看到的,一直想着要过来补补漏,但一忙二忙,也拖到了现在。

明天有雨,眼看着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小缝变大缝,到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今晚的坐诊,吴继梁特地和人换了个班,下班就风风火火开车往大杂院里去。

这一路上接了个老病人的咨询电话,打了整一路,等赶到大杂院,时间已经快七点。

拎着工具箱,吴继梁下车往里走,走了没两步被人拦住了。

“吴医生你怎么来了?你家老太太都已经搬走了,你怎么才来?”

吴继梁还在下意识地点着头,听了这话差点闪着了脖子,急刹住脚,老太太走了?怎么回事?

邻居是个热心的,跟着他一起往里走,说不停,三言两语就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下午来了个福利院,据说是老太太自己联系的,她说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福利院好,下午那边就来接人了。”

吴继梁几步冲到了小屋那边,果然眼前是铁将军把门,一把黑色的大锁。

他掏钥匙开门,心里有点慌。

前岳母身体极为不好,危险程度比自己的父母还要重很多,三高而且心脏不好,骨头也不好,还有糖尿病,一旦出个好歹,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的确是没人住,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5

内卧铁床上只剩下了床板,床底下的塑料瓶子和纸箱子也都收干净了,小隔间里的肥皂都没了,放电磁炉的桌子上,也是空空如也。

吴继梁赶紧拨打了房东的电话,房东那边在吃面条,嗦得哗哗响。

“是啊,老太太前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的,说要搬去福利院,说那边方便,有伴。”

“她没告诉你啊?哎呦,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哪个福利院啊?我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我今天下午是过去收钥匙验房的,哎,吴医生,你正好在,你也把钥匙留下来吧,给隔壁……”

吴继梁有点高一脚和低一脚出了大杂院,他站在路边接着拨打肖老太太的电话,倒是很快有人接了,但老太太的话,让他心伤。

“这些日子你留给我的生活费,我没花多少,卖箱子和废品的钱我也存了些,大概有个万把块钱,先过来住吧。”

“这边条件挺好的,他们说我可以帮忙做点事,打扫卫生什么的,来换取住宿费和伙食费,这样挺好的。”

老太太很固执,也很坚决,只有在提到外孙女吴童童时,情不自禁破了堤。

不能再耽误前女婿了,至于孩子,那就想吧,想着想着就习惯了,如果再耽误前女婿,他要还债还要照顾自己,可怎么活啊?

她最近做梦常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女儿,女婿,外孙女,在一起,日子平稳却快乐。

幸福要被破坏总是很容易,而要恢复……却是千难万难,不再可能了。

“继梁,你好好的,好好的就行,妈这辈子,就只有你值得夸耀一下了,哎,挂了挂了,不说了,你早点回家,我啊,我等过些日子习惯了,再让你们来看我。”

夜风从耳边不停吹过,带着夏末的凉意和点点星星的潮,看来真的要下雨了。

吴继梁握着手机,看着街边还有一对在遛弯的老人家,老头子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老太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走得都很悠闲。

好像这辈子也就这样走了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挂断了电话的忙音,吴继梁再打,那边就不接了。

总而言之,肖妈妈的意思是:你甭管我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就这样了,不拖累你了。

他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的呢?

吴继梁悲从中来,他提着个破工具箱,在路边蹲下,眼泪潸然而下。

6

海南,三亚。

不知道是没有吃药,还是因为换了个环境,甚至是因为窗外棕榈树的影子太明亮,窗帘拉得不够紧。

后半夜三点,方棠准时睁开了眼睛,再无睡意。

她躺在床上,等着那阵心悸过去,敏感的心跳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心跳猛地过去了后,她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喝。

柳植马上醒了,侧身半抬起来:“醒了?”

方棠嗯了一声,扭头:“吵着你了?说了要你去隔壁睡的,又不是没房间,有事我会叫你。”

柳植看着她笑了笑,笑得很温柔:“没事。”

他看着她喝完水,去上了个厕所,然后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今夜,是正式停药的第一夜,方棠有些许情绪反应,这都是正常的,陪着度过去就好,柳植这样想。

方棠睁着眼睛半天,突然说:“你和我说说你在非洲支援发生的事情吧,我还没听你怎么说过呢。”

她心跳有些急,情绪有些焦躁不安,急于想转移注意力。

柳植停了好一会,说了声好。

他的声音恍若低沉的大提琴,在夜晚缓缓响起,流淌在夜的丝绒里。

去非洲,算是柳植在真正长大成人后的第一次逃避,而且一逃,就逃到了天遥地远。

他的眼前仿佛看到那漫天黄沙,远处油画般的大海和近处白耀眼的沙漠风光,还有那无所不在的烈日酷暑。

同时,刚果潮湿雨林中的热气,也扑面而来。

像从未离开一样,每幅画面都栩栩如生。

“我其实挺抵制和人聊非洲的,我说的不是闲聊,而是这样一本正经,就像现在一样的——聊非洲。”

柳植转身侧躺着朝着放他给你,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也有些郑重。

“棠棠,我和你一样,我也有过非常非常扛不住的时候,也有过非常非常后悔的时候。”

“而去非洲,就是我最后悔的决定,如果那时候不离开你,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他拿起方棠的手在她手指上亲了一下:“我在那边,碰到过很多次险关,而我回来,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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